林溪晗跟着小姑娘进了店,店的规模不大,规陈摆设却现出一股古朴简单之美,桌椅都显是历经岁月,斑驳间显得发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家看来绝对是懂酒之人啊,”林溪晗笑意盎然地说道。“小子不才,前来叨扰,多谢店家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之人。”
客人说笑了,入此竹舍便是客,相逢即是有缘,我余家小舍也是许久没有这般生气了,您愿意来,求之不得,请坐请坐。
功夫不大,小姑娘就端上了一盘椒麻淋鸡,两个烤包子和一盆此地特产的黄金豆腐制成的’落琼碎玉’汤,汤内食材都甚是简单,只少量肉羹搭配金黄色的鲜嫩豆丝,鸡蛋打羹,少许高汤熬制而成,搭配少许鲜亮香菜,色香俱全,味足而不显油腻,很符合这间山野小馆的特色。
“客人尝尝,这是我们余家小舍的特色菜,虽说只是一道羹汤,可这’黄金豆腐’却是出名的很呢,是我们山水田园的一大招牌。据传最正宗的豆腐,产自此地名山,“归霞山”呢,客人有机会不妨去尝尝看啊。”
林溪晗赶紧盛了一晚汤。“果然是好汤啊,啊,不对,好烫好烫……” 嗯,这豆腐嫩白如玉,又颇有弹性;入口滑而不涩,这豆腐中浸润的此汤精华,想必是熬制了多天的高汤,文火慢煮四至五个时辰而成吧。
“哦,想不到阁下也懂这炊煮之道?”爷爷略带诧异好奇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以前闲着无聊,无事做是就研究这个了。食物的火候滋味,若要细细揣摩起来,也是一门艺术啊。”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正是此道。老夫也是年轻是喜欢钻研此道,也在这酒馆,结交通道之人,在此畅谈人生,再无什么顾忌,该是何等快事啊!”爷爷目视窗外远方,感慨道。
老伯,就冲您这番话,必是当浮一大白,来,我先……诶,酒,酒呢?”
“酒来了。”小姑娘端着一个竹制托盘,将两壶酒呈了上来。”
“此酒名为霜华春,入口绵密紧致,可是有名的烈酒,客官可不要贪杯啊。”爷爷说道。
此刻窗外雨已至,这是渐渐有狂风暴雨转为了小雨绵绵,雨滴自竹节屋檐滴落,细润无声。屋内炉火璨璨,炉上还温着其余的酒,火光忽明忽暗间,聆听着窗外的雨声。此间饮酒却是别有一番意境。
林溪晗心道:烈酒吗?那就更好了。
小姑娘小余只见林溪晗先是愣了一下神,而后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哈,光闻这酒气,我这酒虫就被勾起来了,老伯无需担心,我酒量好的很,号称是’千杯不醉’,几两小酒奈何不了我。”说罢林溪晗边和爷爷推杯换盏起来,觥筹交错之际,小姑娘偷眼细看这位衣衫破落之人的面庞,竟然也是白净细腻的很,五官虽不突出,却能给人一种凛然正气,像是那柄传说中的神兵一般,藏拙于巧,玉藏石中。
挥手投足之间,竟给人一种睥睨天下,众生接看透的狂放与寂寞。
小姑娘在酒垆旁,静静看着这名青年的阵阵笑声。她只觉得那狂放不羁的声声笑声中,掩藏着的,竟是难以掩饰的深深悲伤?
不过这名男子的酒量和他的社交牛逼症可不匹配,小姑娘才温到三壶酒,林溪晗就一头栽倒在桌下,嘴里还在哼笑着,人已经醉的不省其事了。
爷爷对此幕也是哭笑不得,刚刚还说的好好地,没想到这年轻人说醉就醉。“诶,我这老身子骨还没喝够呢,你怎么就倒下了呢?也罢也罢,小余,你扶他回房休息吧。”
“啊,要我扶吗?”小姑娘脸色微赧,爷爷,这不太好吧。
“你不扶,难道要我扶? 爷爷的老风湿呦,诶呦……”
“好好好,我扶我扶!”
小姑娘刚蹲下,想把醉倒在地的林溪晗拉起来,突然,蜡烛的烛台微微颤动了几下,屋内灯影斑驳,映得小姑娘和爷爷的脸上都是忽明忽暗的。烛火闪烁之际,小姑娘也感到脚下的石头地板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让她险些没有蹲稳而是一个踉跄。紧接着,颤抖之感越发强烈,整个房子似乎都开始了颤动,以及,远处传来的,由远及近的一个可怕声响。
爷爷首先想到了什么,“不好,孙女快跑吗,可能是这场雨使得山水田园的归元离河离水暴涨,河水满贯过来,我们这些下游的百姓都得遭殃啊!快……快跑!”仓促间老人连话都已经说不利索了。
“哦,哦哦哦!”小姑娘也是好几个愣神才反应过来。
“那这个人怎么办啊!他喝了酒,怎么办啊爷爷!”
“ 人这辈子不光活个生死,总也要活个对错。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他醉了酒,只要被那离水冲落。绝计是活不了的。”
桌上传来的酒杯酒器在桌子上的颤抖之声越发剧烈,爷爷和小姑娘一左一右搀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溪晗,艰难地从小屋中挤了出来,只见远处的许多竹林皆已被毁,洪水将很快要波及过来,想到自己和爷爷生活了这么久的家园,转眼就将被这洪水尽数毁去,小姑娘不由地悲从中来,红了眼圈,鼻子一酸,快要哭出来。
“余儿,快跑! 你记住,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爷爷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今后的生活,就都要靠你自己了。记住了,与人为善,对人善良,就是对己善良。”
老少三人艰难地朝着管理洪水的高地方向跑去,奈何一老一小,再带上一个成年男子,那速度,又岂是可以和自然之威去较量的?
大自然的怒火,自有其理,即便是仙神,也是奈何不得的。
洪水很快便追上了几人,先是爷爷,因为腿脚不便,更是被一块顽石绊倒,凶恶的洪水而上,只一瞬间,人便不见了踪影
据说灾难来的那一刻,人是会失去意识的,或者说,感觉不到的疼痛,人会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也许很梦到你的前世今生,会梦到你在意的人,在意你的人,梦到那个令你抱憾终生,一生不愿提及的人。
小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家,见到了爹娘。娘又为她做了她最喜欢的葱花打卤面。家乡的阵阵稻香,还有那个大姐姐,她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啊,就像月宫里住的仙子一般。
迷迷糊糊地,小余睁开了眼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目眩神迷。恍惚间,她好像还紧紧握着一个人的手。
“爷爷,爷爷!”小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地上挣扎了起来,摆脱了那双手,目光所及,拼命地想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哪里还有爷爷的身影,举目所及间,完全都是陌生的地方,只见四周全是风化岩石所组成的山脉,崎岖起伏,显是猿猴都要望之发愁的极险之地。自己两人好像正是被这离落之水,冲到了一片高大耸立的悬崖峭壁之上,现在那声势惊人的大水已退,自己两人却被困在了此地。
身边那个人还是昏睡不醒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酒醉未醒还是被这离水冲落了意识,不过不管怎样,现在意识如常还可行动的人,就剩自己一个了。四周已有淡淡云雾笼罩,也不知道这道山崖究竟有多深多高。
正当小余彷徨无措之际,只听得身后一声呼啸伴随着一阵风声。小姑娘下意识地将头一低,好险不险地避开了这次攻击,竟是一头凶兽,型似虎豹,刚才那一击竟是想一口咬断小余的脖颈之处。它一击不成,已落稳在前方,前蹄轻晃,随时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