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要从那个山匪处问出话,赵随安并没有把他和其他山匪关在一起,而且单独安排了一个小屋。
“这人有点意思,昨夜想趁乱逃跑,被抓住居然直接跪下求饶。”赵随安不慢不紧地开了门,“做山匪成这样也是无药可救了。”
“……怕你们伤害他,跪下求饶也实属正常。”李明韫说道。
两人走进去,屋里乌漆麻黑的,有一股十分浓厚的灰尘味,脏兮兮的桌椅上只放了两个小碟子,里面应该是装过吃食的,有种油滋滋的感觉。
这地方和方才的屋子真不像同一处地方的,相差太大了。
角落里缩着一个人,听见有人进来的声响立马瑟瑟发抖起来,李明韫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畏惧,她看了赵随安一眼。赵随安上前几步把人提起来,吓得他惊慌失措,大声求饶。
“大人,饶命啊……别抓我,别抓我……”
仿佛抓到了苍蝇老鼠,没什么力气就会嗡嗡叫,吵得人心烦。赵随安哼了声,把人扔回地上。
“你是如何认识董家少爷的?”李明韫问道。
山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赵随安踢了他一脚:“不想死的话,快说!”
“我……我不认识……不认识什么董家少爷……”
“莫要骗人。”李明韫摇头看着他,“我知道你认识的。你的同伴已经被闽州府衙的人抓了,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你们……你们是府衙的人?”山匪问道。
“别胡说!”赵随安仿佛被他的话羞辱了,“谁是府衙那群阴险狡诈之人!”
山匪吓得一抖,颤颤巍巍地问:“那你们是……”
“与你何干?”赵随安瞪他,“把你知道的事都交代清楚了,不然,苦头够你吃的!”
“……”山匪欲哭无泪。
李明韫看出他一点也没有要说的打算,不禁皱了皱眉:“你是不打算交代是不是?你已经被我们抓住,说出来我们或许会饶你一命,但不说出来的话,你估计会死的很惨。”
“……”怎么这小姑娘看起来善良又温柔,说出来的话比这男子还可怕啊……
“我真……我真不认识什么董家少爷……”他说道。
赵随安踢了他一脚,吓唬道:“听说董家那个少爷已经被斩首了,要不要我送你去见他?”
“怎么可能!”山匪惊讶极了。不是听说没有性命之忧的吗?
赵随安伸手抓住山匪的衣领,冷声冷气地说道:“我可以做到,你信不信?”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犀利的剑,刺得人脸上生疼。但山匪似乎顾忌着什么,半句都不敢说。
气氛僵持着。
“我来问。”背后,一道男声响起。李明韫回头一看,是房务仪。他留着浓密的胡须,带着黑色布帽,一双眼闪着锐利的光。
当时山匪们找伙夫,找的就是乔装打扮的房务仪。
不得不说,房务仪这次做得更好,不仅没暴露,还配合外面的人将山匪们一网打尽。
李明韫对他笑了笑:“房将军。”
房务仪快步走近:“他趁乱想逃跑,被我抓住了。”
走到山匪身边,他蹲下,“那时候你说了一些话,说得什么我并未听清,但隐约听到什么大王饶命,可是如此?”
大王饶命?
李明韫眼神一凛。方才山匪求饶时叫赵随安叫大人,可昨日求饶时叫大王……一般山寨的大当家的才被称为大王……这山匪对房务仪这样说,的确有点怪异。
“什么……什么大王,是你听错了!”山匪眼神躲闪,想到什么他呸了一声转移话题,“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联合外人抓我们。”
李明韫盯着他看。
房务仪应该没听错,这山匪心虚了,他叫的就是大王。可为何他叫大王饶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大王有可能杀他。
“他在山寨过得如何?”李明韫问道。
房务仪耸耸肩:“这就是他的屋子,山寨里多数人都讨厌他,要不是山寨二当家留下他,他早就被赶走了。”
“山寨二当家?”李明韫说道,“那大当家呢?他与大当家关系如何?”
“自然是不行的。”房务仪想了想,说道,“这山寨就二当家对他还行,他们似乎认识很久了。”
“他们?”
“是啊,他们是半路加入这群山匪的,二当家能力出众被提拔上位,其他山匪就不行了,一直被别人压着,出不了头。”
李明韫“哦”了声。
“照这样看来,先前他是跟着山寨的二当家了。”她淡淡说道,看着赵随安,赵随安也明白了什么,哼一声,“弯弯绕绕真多。”
他把闻风喊进来:“你审审他,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又补充一句,“别让人死了。”
闻风应声是。
出了屋子,凉爽的风吹来,吹动一山芳草清香。
“山上凉快。”李明韫说道,“锦州城这些天很闷,下雨闷,不下雨也闷,风都没用。”
“那就来山上住啊。”赵随安指了指一间屋子,“这里面的金银珠宝随便你用。”
李明韫一笑,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我不要。”她说道。
赵随安一愣,哈哈笑了。
“不要就不要,我也不要,这些金银珠宝看似诱惑,实则充满了污秽。”他说道,看着李明韫笑,“你知道里面的珠宝来自哪里吗?当然不会是普通百姓,寻常人家哪有这些好东西。富人的钱财或许在其中,但不是多数。”
赵随安笑得越来越嘲讽,“多是府衙征税征的东西,也不知他们是劫来的,还是怎么得的。”
“是郑尚言。”李明韫看着他正色道,“我怀疑他们和郑尚言有勾结。闽州府衙以剿匪为名头向百姓征税,但征的税实在太多,不知道用到何处了,你想想,要是一直有那么一群山匪在闽州作乱,那府衙岂不是一直得征税。如今这一批税赋在这山寨中,在这群山匪手里,就证明我的猜测没错,他们一定有勾结。”
赵随安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片刻,随即看着她笑了,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你终于明白了,我当你真一直相信府衙那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