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中原地区的人都会过。
只不过,能把上元节过的缤纷灿烂的,只能是大城镇。
小乡村、小镇子里的贫苦百姓,虽然也把这天当节日,但热闹却是没多少。
若左近村子有大地主,或者会请一个草台班子,唱个戏什么的,那就是乡里间的大事情了。
相邻村落的人,只要知道消息,绝对舍得步行一个时辰去享受这份福利。
若寻常村子的所谓富户,也不过多几十亩田。若说花银子请人看戏……虽说草台班子用不了多少钱,却也没人会这么奢侈。
虽然坪州的上元节的确有热闹,但顾天成、袁冬初等人正在创业期,精力都用来做正经事情,便也不纠结什么热闹。
诚运总体事务安顿下去,顾天成把启程时间定在正月十四,计划正月十七抵达坪州。
正月十七正午,诚运的船准时到达坪州。
新年刚过,船运大多还没开始,顾天成等人一路行来,河面上只见过不多几条船。
坪州是州府所在地,算是个大码头,河面停泊的船不少,但码头却没见忙碌。
顾天成等人搭乘的诚运货船,所载货物也不多,更没什么包裹。认真说起来,运的人比货物还多些。
因货物的目的地不是坪州,所以货船并未在此滞留,把顾天成、袁冬初等人放下,船上做事的兄弟和他们挥手道别,便继续前行了。
坪州投递分号同样也是州府级别的,管理坪州分号的三人,都是顾天成的班底,领头的名叫徐志。
坪州分号的门店不算大,因这个分号设立比较早,银子紧张,所以这里的门店是租的。
和这个时代大多数门店的格局一样,投递分号也是前店后居。
店后便是徐志等人住宿及日常起居之所,后院还有专门的库房,用来存放来不及分包转运的包裹和信件。
管理坪州分号的人是徐志等三人,其他用工,都是在坪州当地招收的。
徐志等人过年回去时有过交代,正月十六按时开门便可,他们最晚会在大年十七回来,不误事。
虽然没提过要不要人来接,但一行人踏上码头,的确没人来接时,感觉怪怪的,有点尴尬。
顾天成倒是不爱讲这个派头,但他手下兄弟在此掌管事务,居然会被如此冷遇,却也颇觉差异。
徐志让人去找马车,顾天成问他:“你们和雇来的人相处如何?
徐志比顾天成大上两三岁,个头不高,但行动果决、心思也深些。
按说,这样的事不应该出现在他这里。
徐志也诧异着呢,听顾天成问话,回道:“挺好啊,在投递行做事,除了有保底工钱,其它都是计件取酬,咱们也不克扣什么,已经是很好的雇主了。”
说到这里,徐志终于没忍住,恼火中带着些许尴尬,说道:“按理说不会啊,日常有咱们的船停靠,店里都会派人来迎一迎。我离开之前交代过回来的日期,怎么也会来人拿个行李什么的。”
顾天成觉得不妥,却是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说道:“走吧,若投递行正常运作,这些不算什么。”
袁冬初一直在旁听着,也是多了份掂量。
这里人生活节奏慢,礼数便也多起来,这种迎接上司的事,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应该忘记。
她和顾天成对视一眼,不正当竞争这么快就出现了吗?
安排年后事务时给小满添火的周山,这趟却是跟着顾天成来了坪州。
他往顾天成跟前凑了凑,低声说道:“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就有人往刀口上撞了?”
他说这话时,稍有些顾虑。
他们收拢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若现在就有人来叫板,还是在坪州这么大的地方,怕是事情不太好办呢。
顾天成同样不希望这么快发生这样的事情,初九那天,他把话说的豪气云天……特娘的,打脸打的这么快吗?
坪州的繁华自然比不上通州,但也不是翼阳那样的小城可比。一夜之间把码头势力一锅端的事情,在这里很难做到。
最主要的,正如周山所想,他要收拢的手下没影子呢。
“真有人找咱麻烦,咱几人也能试试出手的。”周山是等车闲的,这就开始计划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得了翼阳码头的好处,已经在心中筹划:若是坪州码头方面做的,而码头势力颇大不好全部拿下,那就直接把码头大哥做掉,让码头乱起来,他们诚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顾天成却没这种想法,这是坪州郡的州府所在地,他不出手就算了,出手就得有把握把码头拿在自己手中。
先乱起来叫什么事儿?让对手有所准备,以后再想得手就更难了。
“现在说这些还早,兴许什么事儿都没有呢。”顾天成说的轻描淡写。
把车喊来,周山带着星辉星耀几个,把众人随身物什和行李装上马车,往坪州投递行而去。
待到马车走过投递行门店,只见门板严严实实的上着,一看就是有些天没人动过。
这是……还没开门做事?
顾天成看了徐志一眼。
徐志满脑门子的汗。
他能被顾天成选来这里坐镇,当然是顾天成手下数得上的人物。
却是在自家大boss莅临指导工作时,出了这样的乌龙。
下了船的冷清就不说了,他家大老板的要求也不高,投递行能正常营业就好。
可是看看现在,安排的正月十六开门做生意。现在正月十七,整条街的店铺,只有投递行一家关门闭户,在新年的街头分外显眼。
面对这等情形,徐志都不知该怎样面对顾天成了。
“走后巷。”徐志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咬着后槽牙,琢磨着等他见了手下,若没个合理的解释,有他们好看的!
没想到来到投递行后门,居然是铁将军把门。
徐志更汗,他掌管的投递行,别家以及正常开门做生意了,而他这里,连个看门人都没有。
他黑着脸上前,把门锁打开,心里已经把那帮龟孙儿骂的狗血淋头。
同时也在回忆,难道自己之前真没说清楚?
若不然,一个两个没按照他吩咐开门做生意,但不能个个都不来啊。
待到推开门,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时,一行人都是变了脸色。
徐志等人离开前,彻底清理过的院子,如今却一地狼藉,满是破损之物,想找个下脚的地方都难。
桌面、凳腿、污皱的纸张,还有破损的账册,扔的满院子都是。
厨房门外,还有砸破的锅碗瓢盆。
后院儿几个房间的房门大开,窗户的格栅和麻纸也都破损严重。
两个住人的房间,被褥、草席等物揉搓得不成模样,一半里一半外的胡乱搭在台阶上。
徐志见此情景,眼睛立即就红了。抢前几步,挨个往房间里看去。
坪州投递行开设的时间并不长,他在这里主事也只是几个月,但这里的一丝一毫都是他和众位兄弟的心血。
只是回家过了个年,才走了十多天,就成了这个样子,由不得他不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