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汉垂下头。
说实话,他知道事情难搞,就算县太老爷愿意替他翻案,他心里的期望也并不大。今天,能找出看押他儿子的两个牢头,以失职罪打了牢头各三十个大板子,他心里也多少欣慰了一些。
这些官差在他们平民老百姓眼里,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出去外边办事,也要被人尊称一声差爷或官爷的,现在因为他儿子的死,被打了三十大板,在他看来,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比起他死了就白死了,至少官差老爷出来承认受罚受过了。
现在老包嘲讽的瞪他,他内心波澜还是气愤不平,但比起以前看到包二头就按捺不住想冲上去理论拼命的情绪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新任县太老爷一定会给他讨个公道的。
今天讨回了一个小的公道,事情受阻了,但只要他还愿意去翻案,还愿意去相信县太老爷,县太老爷一定可以替他儿子平冤昭雪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了头,冲着老包的背影喊了一声:
“包二头,你别得意得太早,我相信新任县太老爷一定会还我家小柴一个公道!你们那黑心赌坊,迟早一天要关门大吉,你们害死我的儿子,一定会受到天谴的!”
老包又给他一个嘲讽的表情,带着手下走了。
吃瓜群众们围着周老汉又问东问西的,兴趣重点都在新任县太老爷如何审案的事情上。
周老汉只说县太老爷跟以往的县太老爷不一样,他相信县太老爷一定能还他公道。
其它审案的事情,只字不提。
案子还没有结果,现在说多了并不好,他虽然没学过律法,但一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后面,车正廷送周老汉回家去了,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要保护他的安全。
当事人都离开了衙门,围观群众也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廖青回到了内宅。
审案的时候,许娇娇并不在公堂上,她属于县太爷的家眷,没有参加堂审的资格。
不过,她的听力好,在后宅,就把前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
见到廖青回来了,便说,“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啊,那伙人也难搞。现在怎么办?周老汉那边的安全让车正廷一个人可以吗?”
廖青点头,“应该可以,车正廷的功夫不差,若是不行的话,让车正廷把周老汉带到衙门,与我们同住几天也可以。”
这个,目前来说应该用不着。
车正廷一个人不行,还有许小黑在暗中呢。
许小黑来去方便,虽然它并不喜欢有雪的天气,大部分时候只想窝在暖和的地方睡觉,但是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只要廖青与许娇娇给它分派任务,它基本上是能完成的。
这时候,许娇娇的耳朵微微一动,将精神散开到整个衙门,就听到了一些肆无忌惮的声音,都是那些胥吏和衙差们在私下议论。
全都是不屑的声音。
“这个新来的县太老爷怕是脑子不好使!初来乍到,就与张主簿正面刚……”
“确实,张主簿在寒城多少年了,铁打的张主簿,流水的县太爷,他来之前也不去访一访,在寒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也不是,你们想想以前的县太老爷们,还不是有硬刚的吗?可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上一任县太老爷还被雪狼吃了!主簿与寒城的富商权贵都有关联,主簿说一句话,寒城的权贵都得听,县太老爷算个P啊!说实话,上任县太老爷被雪狼咬死的样子真惨,头都没有了,自从上任县太老爷死了之后,那院子我们都不敢靠近,横死的人怨气大呢,容易见鬼呢。”
“还想为周老汉翻案,这能有什么办法?包二头有欠条在手里,白纸黑字,主簿也是秉公办事,他周老汉不管怎么样,这田产都是要赔出去了!”
“我看他们也过不了几天,现在把主簿惹恼了,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我们就等着,他们神仙打架,我们小鬼不沾,谁到时候赢了,咱们听谁的话,省得又跟从前一样,被殃及池鱼了。”
……
许娇娇听到了,廖青的耳朵听力也不差,若隐若现的也能听到一些。
当然,那些人也没有太避讳。
廖青与许娇娇对视一眼,“我去牢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也只能靠自己去找线索了。
条件艰苦,也要克服。
许娇娇跟上廖青的脚步,“我也去。”
她前世可是警校毕业,还在警局干过一段时间,查案这方面,可以说是她的专长之一。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是古代,跟现代是有区别的。就比如说现在要去牢房查看,现代都是水泥墙,而这里是土墙。
两人刚出门,纪芙拿着登记好的册子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余班头。
廖青粗略扫了一眼,看向余班头。
“余班头,你来得正好。周小柴之前被关在牢房的哪间屋子里,你知道吧?”
余班头答:“回大人,这我知道。”
身为班头,这种事那肯定是清楚的。
“那好,带我们去一趟吧。”
寒城的牢房或者说监狱,也建在衙门里,同样属于衙门的范围。
其位置处于西北方最偏僻处,墙高狱深,牢房的大门也就是第一道门上,画着狴犴。
说是大门,其实矮得很,比普通人家的房门还要矮小。
牢房的门口,便是狱卒的值守处,其右面的墙根处,有一个小洞,是专门运送尸体的出口,犯人在狱中病死或是被打死,是不能从大门抬出去的,只能从这个小洞拉出去。
廖青一行四人,在值守处就被两个狱卒拦住了。
“见过杜大人。”
廖青道:“把门打开,我们进去看一看。”
两个狱卒互视一眼,露出为难之色,“大人,里面阴暗潮湿,污浊晦气,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吧,就算弄脏了衣服,那也是不划算的事……”
廖青眉毛一掀,“那是本官的事,开门!”
两个狱卒却仍站着没动,其中一个小声道:“主簿大人曾说过,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地……”
话未说完,廖青一巴掌扇了过去,将这个狱卒打得转了几圈,一路撞倒了桌子棍子,最后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呲牙咧嘴,痛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