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前婆婆待她是亲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就是待她曾经那几个妯娌,也只有亲切,看不出有多宠溺,但今日她却感受到前婆婆对即将进门的新儿媳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宠溺。
那个女孩子真就好到让这位前婆婆如此与众不同的对待?
“叫我阿姨就好。”
叶夏笑看眼赵琳,微笑说:“结婚了吧?”
赵琳摇头:“没,没呢。”
叶夏神色随和:“你是个好孩子,肯定能遇到属于你自己和你想要的幸福。”
赵琳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说她后悔了,后悔不该离婚,后悔之前做出的所有蠢事,可是嘴角噏动,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妈妈,太爷爷和太奶奶还有爸爸都还好吧?”
楚安给叶夏端杯白开水过来,娇声笑问。
“你前个不是刚见过,我们大家都好着呢!”
叶夏平日里喜欢喝白开水,对于这点,楚安作为亲亲闺女,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在闲时,叶夏也时常和陆向北,或者和程老爷子程老太太坐在一块品茶。
“叶阿姨……我,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叨扰您和楚小姐了。”
赵琳无法继续坐下去,她感觉自己在这很碍眼,若是再不离去,那就是在自找没趣。
“哦,那我们就不多留你了。”
叶夏微笑颔首。
赵琳起身,被楚安送至门口,她蓦地又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叶夏:“妈……我想和知梧复婚,您能帮帮我吗?”
她到底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既然在这碰到前婆婆,总得努力一把,毕竟做程家小儿媳那会,婆母对她还是很好的,或许……
或许她姿态放低点,态度软和,不,是可怜点,或许她那位前婆母能答应帮她在程知梧面前说叨说叨也不一定。
抱着这点希望,且明知希望不大,赵琳终究没忍住,向叶夏这个前婆婆求助。
然,叶夏回应她的是一个轻浅的微笑,缓声说:“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是帮不了的,而且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不都有自己的解决法子吗?
何况你和知梧已经离婚三年多,这说明你们之间并不适合对方,否则,不会走到离婚那一步。再者,离婚是你提出来的,知梧有挽救过你们的婚姻,
但你态度坚决,非得和他离婚,而在离婚这件事上,知梧没有丝毫对不起你,所以,你要的帮助我是没法给你的。”
微顿须臾,叶夏温暖柔和的视线从赵琳身上挪离,落在楚安身上:“想必你也已知道,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女孩子,是知梧的未婚妻,
他们两情相悦,不日后就会举办婚礼。你的人生还长着,没必要去纠结过去的对与错,毕竟过去的都已过去,即便你后悔了,知道自己错在哪,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遑论消逝的感情又如何能被追回?”
见赵琳眼里含泪站在原地不动,亦不言语,叶夏暗叹口气续说:“这么说吧,破镜就算能重圆,但它终究有条裂缝在,由此再来说说你和知梧的感情,
你现如今后悔了,想要和知梧复婚,但知梧三年前是被离婚,他是受伤害的一方,又怎么会再对你保留原先的感情?这都对你没了原先的感情,自然无从谈起什么破镜重圆,和你复婚。”
叶夏如是说着,神色间无丝毫情绪变化,待她音落,就见赵琳捂着嘴,眼里泪水涌出,低头快步而去。开往前往单位途中,程知梧忽然想到忘拿一份资料,不由转道原路返回,熟料,在车子快要开进公寓区大门时,一抹身影跃入他眼帘。
赵琳?
没错,他看到赵琳正好走出公寓区大门,立时,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芒。
不用多想,他都知道赵琳为何会出现在这。
“咦?你怎这会子回来啦?”
楚安开门,清亮的眸中满满都是惊讶,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下,程知梧笑得宠溺:
“忘拿份资料。”
楚安“哦”了声,说:“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这样我帮你送去单位岂不省事些。”
程知梧眉眼间尽显温柔:“想多看你一眼。”
楚安面颊一热,朝客厅望了眼:“妈妈在客厅坐着呢。”
程知梧先是一怔,旋即笑说:“没事,看咱俩感情这么好,妈妈只会高兴,不会说什么的。”
“谁和你感情好啦?”
娇嗔程知梧一眼,楚安脚步轻快走至叶夏身旁坐下,在她身后,程知梧紧跟着走过来,他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今个没什么重要的事,晚去一会没事。”
说着,他故作随意提起:“妈,安安,家里是不是有外人来过?”
楚安眨眨眼:“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遇到你那位前妻?”
程知梧没有作答,直接问:“她是来找你的,有对你说过什么?”
叶夏嘴角噙笑,安静坐着不语,听着两个小辈对话。
“她想和你复婚,说我不是真心喜欢你,让我识相点自个主动离开,还说你有多喜欢她,说你们商量着要复婚。
对了,前面我曾接过她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她似乎和你在浴室……”
程知梧不等楚安往下说,出言截断:“没有的事。那日她找我,这件事我有和你说过,听她说想复婚,我当时就予以拒绝,接着就离开茶座回了家。”
叶夏看出小儿子的求生本能很强,在心里一阵好笑,且知道楚安这小丫头在逗程知梧,半点都没有因赵琳前面的电话和今日的出现生气。
“好啦,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被她那通电话影响到,也没有被她今日出现在我面前吓到。”
看着女孩儿眸中的狡黠,程知梧深眸中闪过一抹无奈,继而眉梢微微上扬,静候女孩儿的后话。
“干嘛这么看着我呀?我就是相信你嘛,我觉得你不会做出那样没谱的事儿,我也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无论你那位前妻对我说些什么,我都不会信一句。”
楚安说得极其认真,看得程知梧禁不住笑出声,伸手就轻捏了捏她的脸儿: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可爱?”
楚安拍开男人的手:“我们认真和你说话,你却说我可爱,你这人好讨厌。”
瞪眼程知梧,楚安把头转向叶夏:“妈妈,程知梧他好讨厌,您说我的对吧?”
叶夏满面笑容点头:“对对对,我们安安说什么都对。”
程知梧看着自家妈和小未婚妻,笑着摇了摇头。
赵琳满心受伤回到赵家,见她情绪明显低迷,张兰心里不放心,跟其身后走进房间,语带关心问:“你这是怎么了?”
三个孩子,一个意外出车祸死了,一个跳级于去年考上沪市的大学,离家去学校报到后就没再回过家,她知道那孩子恼他们一家人的行径,
尤其恼他的两个姐姐,一个百般算计想要嫁给双胞姐妹的丈夫,一个是非不分,把妹妹的死扣到自己丈夫身上,决绝地
提出离婚,
作为弟弟,被这一件两件事接连摧毁三观,她的儿子和他们做父母的大吵一架,直至前往沪市的大学报到前,都不曾和她这个妈妈还有他的爸爸,及他大姐说一句话。
可见那孩子有多恼他们……恼他们是非不分,没事找事。现在,她只剩下长女在身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这个女儿出事的,但近几个月来,这个女儿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问是不是有到什么难事,回答她的无一次不是摇头。
事实上呢,真没遇到难办的事吗?
若没遇到,至于成日魂不守舍,至于情绪如此低落?
让张兰意外的是,这一次她问,竟然有得到长女的回应。
“他要再婚了……妈,他要再婚了,我和她从此再无可能,妈……我后悔了,我没想他离婚的,我错了,我不该把赵珊的死赖到他头上……”
赵琳在床边坐着,泪流满面,视线看似落在其母张兰身上,眼睛却全然没有焦距,她喃喃诉说着,忽地,她起身,冲着张兰歇斯底里哭喊出声:
“都你,都是你害得我,要不是你偏心赵珊,要不是你纵着赵珊,帮着赵珊和我互换身份,她能心心念念我的丈夫,能想着要置我于死地,取代我嫁给我的丈夫?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听知梧的话,为什么要心软和赵珊走得近?若不是我自以为是,若不是你和爸爸纵容赵珊,我能被她害得失去孩子,能因她死前说的那些话,执意和知梧离婚?”
痛哭出声,赵琳泪眼中有了焦距,她定定地看着张兰,而张兰一脸呆怔和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这个女儿对她有着如此深的怨恨
,她以为那些事都过去了,以为随着女儿赵珊的死,之前那些事都过去了,却不料,那些事全有被眼前这个女儿记在心里,她在怨她这个做妈的,
恨她这个妈妈,张了张嘴,张兰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准确些说,她不知该对这个女儿说些什么。
“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是我妈,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知梧他要娶别的女人了,他真得将和我不再有任何关系,可我喜欢他,爱他啊!我这辈子只喜欢他,只爱他,不能没有他啊……”
跌坐回床边,赵琳哭得肝肠寸断,好不伤心:“我有放下自尊,放下矜持……去找他,有当面向他认错,有说我不是真心要和他离婚,
提出想和他复婚,结果……结果他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他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做妻子了,那我要怎么办?”
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赵琳神经质地边哭边说:“他娶了别的女人做妻子,我以后该怎么办?他不要我了,他真得不要我了……”
“琳琳……琳琳,你别这样……”
张兰看着女儿痛苦至极的样儿,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她走上前,想把女儿揽入怀,奈何不等她伸出手,就被赵琳一把推开:
“走开,你走开!我有今天全是你造成的,全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要生下赵珊那个害人精,要是没有她,我不会失去我的婚姻,
航航不会一去大学就不回家,我恨她,你听到了没有,我恨赵珊!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她临死还和我耍心机,你说她怎就坏成那样啊?赵珊该死,她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她该死,她该死……”
赵琳时而情绪激动,时而情绪低落,时而大哭不止,时而神神叨叨。张兰在赵琳近前站着,她本极其懊悔和愧疚,但赵琳口口声声提到赵珊,
说赵珊该死,这使得张兰不自主地怒上心头,只听“啪”一声脆响,张兰一个没控制住甩了赵琳一巴掌。双胞姐妹,即便妹妹有错,可她已经死了啊,为何还要把她拉出来一遍遍地指责、怨恨?
“你打我?你为了那个死的不能再死,为了那个害人精赵珊打我?难道在你心里只有她是你的女儿,那我算什么?我是你捡来的吗?”
张兰怔怔地站在原地,垂眼看着自己打了赵琳的那只手,她后悔了,后悔不该冲动,不该对女儿动手,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对孩子动手,
是的,是第一次,她以前就算偏心赵珊,忽视长女赵琳和儿子航航,都从未对这俩孩子动过手,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从未动过。
然,今日,她却动手打了自个的女儿……
“琳琳,对不起……妈妈,妈妈不该打你的,妈妈……”
张兰在道歉,奈何赵琳完全听不进去,她扬起脸,哭喊:“打啊,你打啊!你继续打啊,打死我得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多余的,你打死我吧,这样或许我就能解脱了,不用再活得这么痛苦!”
母女两人发生这次冲突后,赵琳一连数日不和其母张兰说话,也不怎么好好吃饭,且向学校请了长假。不去上班,不好好与人交流,成日就闷坐在自己房间里。
“你说着该怎么办啊?”
这日睡前,张兰神色憔悴,一看就是多日没休息好,她看着丈夫赵东明满目愁色说:“不能再让琳琳这么下去了,否则……否则我担心她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