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宁“嗯”了声,回应:“是秦时和秦蔷找昭哥的,他们跪在昭哥面前,求昭哥能留他们母亲一命,当时昭哥并未说什么,但还是顾念了些许手足情,在皇上面前保了何氏一命。”
“昭儿做得对。虽说按照律法,何氏所为死不为过,然而何氏到底是那三兄妹的母亲,不说旁的,单单看在那三兄妹的情面上,留何氏一条命无错。何况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就何氏那样的心性,活着其实是一种折磨。”
“她是死是活我不在意,反正又不和我生活在一个府里,不过,我很讨厌,甚至恨那个女人,她怎么敢那样做呢?为了世子之位,竟然要杀死昭哥,娘,像何氏那样的女人真得很恶毒!”
“不说府中有爵位要继承的,就是那些没有爵位继承的高门大户,为挣祖辈留下的资源,嫡庶之间,甚至一母同胞的兄弟,相互算计的不少。”
“那是他们想走捷径获得成功。”
宋瑞宁语带不屑。
“走捷径省时省力,那些人自难放弃争夺。”
“自个努力不好么?想要什么,靠自己的本事努力实现,这样既享受了奋进的过程,又能收获成功的果实,想想都有干劲。”
“世间人形形色色,不是每个人都能入你想的那样做,毕竟这样存在一定的风险,而拿到家族资源,无疑更容易获得成功。”
“是这样没错,可秦明和秦时他们并没有夺爵的心思,何氏却在明知道秦明他们兄弟想法的情况下,还一门心思算计昭哥,要取昭哥的命,娘,我觉得吧,何氏的种种作为,只是想成全她自个的野心。”
宋瑞宁愤愤地说着。
叶夏轻笑出声:“不过是个公府的主母,她能有什么野心?”
“娘您这是故意装糊涂么?”
宋瑞宁鼓起腮帮子:“国公府的继承人日后是昭哥和由秦明哥俩中的任一个继承,于何氏来说意义大不同。”
叶夏挑眉:“怎么个不同法?”
她确实有意在逗闺女。
“看来娘是真在装糊涂了,不过,您闺女我肚量大,是不会放在心上哒!”
宋瑞宁眉眼灵动,吧啦吧啦地说:“如果是昭哥继承爵位,来日何氏虽说是公府的老夫人,但追根究底,她只是一个继母,
想随随便便拿孝道来压昭哥和我,是很难办到的。毕竟您闺女可不是吃素的,还有何氏她曾经对昭哥做的那些事,昭哥不会忘记,这等于捏着何氏的把柄。
更何况有昌国公在,她一个被夫君厌弃的后宅妇人,想在府中搅风搅雨,只怕等着她的会是一纸休书。而如果继承爵位的是秦明或者秦时,
那么何氏便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老夫人,到那时,我和昭哥若不搬出府居住,无疑得看何氏的脸色生活,有这样明显的对比,何氏挖空心思谋夺世子之位,其实也不难理解。”
“她的行为是不难理解,但她在做那些的事的时候全围绕着自身利益在进行,这于她为人母的身份来说,实在不配当得‘母亲’二字。
就譬如她落到如今的下场,自身是罪有应得,可她的行为却累及儿女的前程,且让儿女凭白承受这样那样不好的言语。”
叶夏语气轻淡,听她说完,宋瑞宁抿了抿唇,娇软的声音溢出唇齿:“娘,那些不好的言语会随着时间渐渐被人们淡忘的。”
叶夏轻颔首:“是会被淡忘。”
然,有何氏这么一个母亲,哪怕时间过去再久,她曾犯下的过错都会像污点一样留在三个子女身上。这里是古代,是封建皇权至上,
是阶级分明,尊卑有别,嫡庶有别的时代,即便她有做努力改善民生,提升经济,发展科技、教育,促进女子走出后宅,参加工作、进学……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却一时半会难改变。
婚姻,对,就拿婚姻来说,在王侯权贵,高门大户眼里,门当户对的婚姻仍是首选,他们不会允许家中尚未婚配的子女去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
去嫁给一个穷小子,哪怕是在门户相当的人家选亲,男方父母的名声和本人的名声不可避免地会予以考虑。秦明三兄妹有个发配千里的母亲,
且这个母亲被昌国公休弃,即便他们是昌国公的儿女,想要有个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好姻缘,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暗叹口气,叶夏在心里摇摇头,不说在这古代,就是放在现代,那些有着一定社会背景或是财富的门户,在子女的婚姻上,其中依旧有不少人看重门户。换句话说,就是利益为上。用“联姻”两字来表述,不要太清楚。
“娘……”
宋瑞宁这时有点迟疑,见状,叶夏笑问:“怎么了?”
“公爷说要把昭哥那些兄弟全分出去,不管是成家或是没成家的,一个不留都分出府,至于没有婚配的女儿,同样不留,跟着胞兄出府居住,不过,娶亲的银子和嫁妆银子都由公中拨出。”
说出这番话,宋瑞宁不由轻松口气:“娘,您说公爷若真这么做了,昭哥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呀?”
“肯定避免不了。”
叶夏如是回应闺女,又说:“不过有昌国公顶着,外面即便有传闲言闲语,对昭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对了,昌国公打算如何安排那些妾室的?”
“有生子的,分家后,直接随儿子出府居住,若膝下仅有女儿,女儿已然嫁人的,则送往京郊的庄子上好生养着,没有生儿育女的,每人给份嫁妆打发出府,不要嫁妆的,直接折成银钱拿着走人。”
昌国公做出这样的安排,不管是秦昭亦或是宋瑞宁,皆没有任何意见,至于那些庶子和妾室,有意见也只能憋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可国公府发生出何氏那么一个人,昌国公要下大力整顿,庶子们和那些姨娘们,心知要想继续留在工夫生活,不现实。
哪怕他们安安分分的,不去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昌国公也不会留下他们给世子和世子夫人添堵,不会留任何隐患在府中。
因此,心有不情愿,在闻知昌国公有分家的打算后,庶子和他们的姨娘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个院里,没有在府中兴风作浪,免得昌国公生怒,分家时区别对待。
“昌国公这样做挺好的。这门户大,子嗣繁茂,都生活在一个大宅子里,难免出现争斗,出现腌臜事,何况树大分叉,儿大分家这是常理,早分家早省去麻烦,这样兄弟间的关系日后或许还会好点。”
不在一起过日子,就少了利益冲突,兄弟间相处也就自然些,最重要的一点是少了后宅妇人间的阴私算计。
“果断利索,很好!”
叶夏嘴角噙笑:“往后国公府中就昌国公和昭儿还有你三个主子,日子肯定清净得很。”
“这倒是,但府里太过清静也不好。”
宋瑞宁随口说了句。
“是吗?那你和昭儿多努力些,争取早日生个小宝贝出来,这样昌国公府自然而然会热闹起来。”
宋瑞宁羞红脸:“娘!”
“害羞了?”
叶夏问。
“娘还说,宁宁不理你啦!”
宋瑞宁作势要把自己的手从叶夏臂弯中抽离,却被叶夏轻拍拍手背,语带宠溺说:“你这都成亲了,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若不想现在生,那就再等几年。”
“那我要是一直不想生宝宝呢?”
宋瑞宁眨巴着乌亮的眼睛问。
叶夏笑:“那咱就不生。”
宋瑞宁立马笑靥如花:“娘真好!宁宁最最最喜欢娘啦!”
既然有分家的打算,且风声已在府中传开,昌国公自然没有拖拉。约莫过去半个来月,昌国公召集所有儿子到正堂,拿着事先定好的分家明细,
张嘴就把府中的家产和现银说出,在他打算三七分时,其中直接提出府中只留五成家业即可。另外五成,两成给秦明秦时对半分,
剩下三成,几位庶兄弟均分。尚未娶亲的兄弟尚未出嫁的妹妹要用到的婚嫁银子,从公库中先一步划出。一听到秦昭的分法,秦明兄弟和昌国公的几个庶子,无不面露惊讶,随之是满目感动。
本来三七分比之律法上的二八分就多了一成,现如今公府下任接班人却开口是五五分,这是把自己应得的利益让出来给他们这些兄弟,
怎能不叫人心生动容?秦昭是真不在乎府中的家业,他有私库,里面的东西都是他自个的,有皇上赏赐的,有叶夏之前每年给的,
有他和宋枫彦哥俩暗中做生意赚的,除过这些,另有叶夏每年从“唯夏”中给出的分红。没错,叶夏把唯夏做成了股份制,
之前除过给永康帝的,除过用作教育和研发的,留给自家的那点股份,她不偏不倚,分成四份,宋枫彦三兄妹一人一份,秦昭这个义子一份。所以,秦昭是真不缺银子,哪怕后面要奉养昌国公送往庄子上的几个姨娘,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昌国公府分家,具体是怎么分家的,一经传出,不乏有人说秦昭是傻子,自损利益,就没见过比秦昭更傻的。
当然,同有不少人说秦昭心胸宽阔,至纯至善,对兄弟有情有义,为了分出府的兄弟能日子好过点,主动退让自身利益,
总之,无论他人说什么,昌国公府分家一事进行得和气顺利,没出数日,包括秦明兄弟在内,秦昭的兄弟们皆欢喜搬离国公府,住进府中分的新宅子中。
为方便儿子们一分家就有地方住,昌国公给分出去的儿子人手一间大宅子,且令各房把他们院里的下人全部带走,有家生子的,
若一家人愿意跟出府,那么便放一家人一起走,有卖身契的,卖身契直接交给各自的主子,这一番操作下来,偌大的国公府一下子显得空落落起来。
与昌国公商量过后,宋瑞宁从人牙子手上买进一批下人,填充到各空置院落负责打扫,免得时间久了,院子荒废。与此同时,府中原先存在的偷奸耍滑之徒,没一个逃过被发卖的命运。
就这样,宋瑞宁一手把昌国公府打造如铁桶一般,小日子过得顺遂得不要不要的。
时光荏苒,晃眼十来年翻过去,这一年,叶夏五十五岁,然,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打眼看,最多二十五六岁。
这十来年里,宋枫彦哥俩在宋瑞宁出嫁那年先后娶亲,来年,宋瑞宁为秦昭生下一对龙凤胎,宋枫彦和宋枫染的妻子,各位俩兄弟产下一子,
等这四个宝贝五岁大时,宋枫彦的妻子又为其添了一子,宋枫染的妻子给他们二房添了只小棉袄,至于宋瑞宁,秦昭心疼媳妇儿,至今只生了一胎。
大夏一直在稳步发展着,十多年下来,交通更为便利,农用机械不断出新……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跑着颜色各异的小汽车,据说皇家科研院正在研究能载人飞上天的大家伙,据说那个大家伙叫飞机,据说快要研制成功……
察觉到身体出现不适,叶夏知道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向乾庆帝递上请辞折子,辞去身上担负的所有要职。
乾庆帝一再挽留,都没能留下这个大夏唯一的女相,没能留下这个大夏唯一的女太傅……最终只能同意叶夏退出朝堂。无官一身轻,叶夏现如今唯有王爵在身,对此,她异常满意,满意在大夏这些年,大夏完成了天下一统大业,满意大夏如今的发展,满意自己的学生乾庆帝,满意大夏百姓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一夫一妻经乾庆帝推展开,起初,反对声不少,但乾庆帝态度坚决,不纳妃,后宫始终只有皇后一人,上行下效,皇帝身边都只有皇后一人,
皇帝的老师,仁亲王的两位公子和义子也仅有妻子相伴,再加上前面跟随乾庆帝从东宫进入朝堂上的官员,及承恩公府的儿郎后院无妾室、通房,
短短数年,王侯权贵即便再不愿,有样学样,一个个全把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打发了出去,跟着皇帝的脚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