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晨起时分的大好心情,被凌嫔那一通言语行为搅合,全数变成了不快,直至早膳时楚子凯上早朝回来了,虞昭都没能调整过来,闷闷喝着粥,嘴里心头都不是滋味。
朝晖宫里侍奉虞昭的人,都是楚子凯挑的人,有谁来过,何时来的,说了什么话,他消息灵通着呢,自然明白虞昭变脸是因为什么,自知理亏,也不好提,无奈哄道:
“以后昭昭睡晚些,我传令下去,早膳之前,不许任何人过来来打扰。”
“本是我不够大度,你何苦这样依着我,”虞昭木木嚼着一块芝麻糕,这话说出口后,彻底没有了胃口,放下剩余的那半块在盘子里,望着窗外低声道:
“拦得住人,拦得住她们的嘴吗?不过才回来了一晚上,都有人问罪都问到我面前来,可想私底下是怎么编排我如个母老虎一般霸着你不让。”
“是我不对,”楚子凯大方认错,囫囵几口就着她喝剩下的半碗粥吃下那半块芝麻糕后,凑近给她顺气:“今日昭昭委屈了,待会儿合宫请安也免了,我陪你下棋可好?”
虞昭侧身不理他的讨好,确实有被此事刺激到,被当了一早上的苦水桶,虽在凌嫔面前装得那般满不在乎,实则虞昭何尝又没有羡慕着她的地方,现下可好,几月才平复完全的心态被彻底搅崩了,回宫之后当真一日安生日子都不能够得到。
“其实……”楚子凯犹豫着,搂住虞昭,小心翼翼说出想法:“既然凌嫔愿意,不若昭昭辛苦些,把孩子过在你名下养着可……”
“不好!”听他说了这般话,虞昭更是气,觉得不可理喻,果断回绝:
“先不说我不愿,她本为孩子生母,说是在意孩子在意得不行,都大发慈悲不与我争你的恩宠了,只怕我唆使你亏待了她孩子。”
“如若我养了来,没如她期待般培育出个父疼母爱的骄子,岂不要被人拿住了短处说我不悉心。”
“那果子吃得当真代价大,她的意思是,要么让我还你给他,要么就替她养孩子,陛下倒替我拿主意拿得爽快,我此刻说明,若要我二者选其一,我宁可把你给了她!”
最后那一句话自然是气话,楚子凯虽也清楚,还是被扎得心里一疼,委屈受着这被牵连的怒气,继续哄:“不养不养,你不愿的事,我不会强迫,只是随口与你商议一下,实在不行,咱们与从前一样,拿礼佛上香把她们打发了,每日上午朝晖宫不请安不见客,还如往常一般清静。”
虞昭火气稍稍降下,认真思虑道:“欠人情的感觉不好受,总要敬她三分感受。她成日忧思睡不着觉也不是个办法,众妃的嘴碎着呢,看她怀了个长子贵子风头却被我抢了,定拿着由头各种嘲讽才致她心头不安,还是得想个法子才好。”
“什么法子?”楚子凯瞬间警惕,用力搂紧了虞昭,急切道:“你莫不是真要那般无情把我让出去吧?”
“不让,”虞昭答得迅速,反身回抱住他,同样占有欲满满。表明态度后,说出主意:“陛下人我是舍不得的,可她对我有恩,那些身外之物你尽数给了她我也不觉委屈。你有时对付女人的事脑子转不过弯,她怀孩子辛苦,你人不太愿意去,时不时给她提提位分赏赏东西总是要的,不若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女子间嫉妒奚落可不是够她受一壶好的。”
话里带着对楚子凯的批评,倒是批评到了点子上,他是个十足十的爽朗男儿,除了对虞昭这种特别上心的女子,对这些蜿蜒层面时常考虑得不周到,经她一番敲打,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好,那按昭昭的意思办就是,你预备给些什么看着给就是。”
“木头脑袋。”虞昭恨铁不成钢地骂了楚子凯一句,气道:“都说了,要给她面子,我再是比她位分高些又如何,同为嫔妃,我出面给,那叫什么?趾高气昂恃宠而骄的施舍挑衅吗?”
“明白了明白了,昭昭不劳心了,我知道该如何做了。”楚子凯连忙出声打断了她的数落,暗叹讨好人的学问太多,好在自己此生只爱上了这一个,不是那见一个想一个的多情种,不若成日处理完朝政还要考虑这些,当真是心都要操碎。
可算想出个略微中和的办法解决烦心事,虞昭心头负担稍稍放下,又开始拾掇起别的事想着,何事?只见她低头望着的肚子,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楚子凯立刻就意会到了,轻声安慰道:
“不急不急,其实昭昭还是个刚长成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肯定是个懂事的,定要等你身子再好些了能承得住孕育之苦时才愿来呢。”
安慰之言能让虞昭好过一点,可楚子凯自己倒是一点都没被安慰到,何尝不想与她要一个将二人骨肉血脉相系的孩子做一个永不会磨灭的纽带。
想起平日里每次要她也要得也彻底,她也惦记着那房事嬷嬷的话抬腰抬得辛苦,再怕苦涩之味,喝坐胎药也是每次不愿落下。
两人都这般努力,好几月却不见一点动静,让楚子凯不由忧心,只怕就算吃了那血葡萄丹,也没能将她的内里补回来,所以方才才有了应下凌嫔所求的想法,可虞昭不愿,他也就不愿强求,但若二人此生没有个共育的孩子,当真是遗憾了。
沮丧之情在无声蔓延,虞昭垂头丧气不愿说话,今晨一件事接一件事,头都没好好梳,楚子凯用手顺着她那一瀑青丝。“今日除了给昭昭画眉外,这头发也让我学着挽吧。”
虞昭点点头答应,跟着楚子凯来到妆台前,任由他梳,艰难尝试好几次,不过得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唯一不同的是,楚子凯特地挑了枝石榴花簪做装扮,是何寓意,两人心照不宣。
他以寻常生活中一面寄托了二人求子之愿,这举动倒是有心。忽让虞昭明白了,原来榆木脑袋也不总是榆木脑袋,他只要想为谁开窍,就能为谁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