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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天地中央,十方阁。

  佩刀之人已经离去,但黄更辰与那女子却并未离开,而是跟随张欣楠与灵主一同去了趟十方阁的楼顶,一座名为敬剑阁,或是叫作敬剑楼的地方。

  站在门前,众人的脸上皆是神色复杂,唯独灵主一人神色如常,轻笑一声,然后化作一道剑光,一闪而逝。

  张欣楠长舒一口气,然后双手缓缓推开楼门,轻声与身后二人说道:“既然你们决定重新开阁,那么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不然楼底下的那些家伙们会不服气。”

  黄更辰与那一袭紫衣的女子点了点头,然后分别跨入门内,准备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问心之旅。

  方才身形一闪而逝的灵主大人,此刻却重新出现在张欣楠的身侧,一脸得意的笑容。后者轻声问道:“一切可否都已安排妥当?”

  灵主点点头,说道:“此刻敬剑楼中的一切,皆是按照你的要求所布置的。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此番问心未免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

  按照十方阁初代阁主当初定下的规矩,每一位楼主的开阁或是闭阁都需要经过一次大道问心,通过者方能如愿以偿地开阁或是闭阁。而所谓的大道问心,无非就是直接以天地大道拷问修士内心,但此间的问心之道又究竟是天地间的那一条大道,则无从得知,此事需因人而异。

  例如鹿衍当初决定离开十方阁,从而彻底封闭属于自己的那一座阁楼时,他所经受的问心之道便只是一场梦境,一场关于年少之时的梦。

  梦境之中,芳草萋萋,一株参天古树之下,有一袭红衣正在舞动,只见她眉眼含笑,格外动人。

  当时旁观此事的诸位师兄,都对鹿衍这位小师弟的这一梦境感到十分困惑。因为按照常礼而言,凡是修行之人,得道之后,必然是忘情之人,所谓的儿女情长已经无法阻碍他在修行道路上的前进,而他们这位小师弟的鹿衍则偏偏就是一位得道之人,所以本不该为男女私情所累。大道问心,擅长在修行之人心境中最薄弱的地方出手,如此可见,鹿衍所以得道,但心境之中却仍有瑕疵。

  最终,鹿衍离开阁楼的决定被众人一一否决,但他并未就此放弃,而是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离开阁楼,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张欣楠此刻亦是想起了那位如今远在北境南山城内的小师弟,鹿衍,想到了他当年的问心之梦,于是便不禁感叹道:“若无那一场梦,想必小十三早已证道了吧。”

  得道,与证道在修行之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按照十方阁的解释是,前者等同于是修士吃包子,只见外之白,而不见内里,但后者却是真正地了悟,明白,然后再将自身大道真正地融于在天地之中,从此成为人间大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此才能算作是证道。

  世间已然真正做到“证道”二字的,唯有三人,其一便十方阁的初代阁主,为天下众生传下修行之法的圣人;其二便是道家的那位祖师爷,道可道,非常道;其三便是一位名叫剑禹的剑客,万年以来,一人一剑,独占剑道之巅。

  灵主不以为然,摇摇头,道:“心中若无牵挂,何以砥砺前行万年。人活一世,难道不该有些念想?”

  张欣楠神色淡然道:“大道之上,一人独行。”

  “心无牵挂之人,又与神灵何异?”灵主沉声问道。

  张欣楠走到窗边,未曾就此给出答案,而是面无表情地向着远方眺望,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他似乎看见了什么,眼中竟是流露出了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地说道:“白泽师兄?!”

  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涯的“白泽师兄”,笑容温和地向着此地看来,轻声道:“是你啊,禹。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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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之中,湖畔的茅草屋已然恢复正常,老人身后那个木讷的汉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汉子的背有些弯曲,似乎肩上担着一些东西,但一眼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但汉子的背却依旧是弯曲的。

  汉子身前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翁,老翁忽然扭过头,笑问道:“坐下喝杯酒,与为师聊聊天?”

  汉子笑着摇了摇头。

  老人家看着自己的这个傻徒弟,不禁气笑道:“你这孩子为何如此执拗,那座山就算放下了又能如何?心吾,赶快坐下,陪为师喝一杯。”

  老人挥了挥手,汉子的肩头如释重负。略有些木讷的汉子依旧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然后接过师父他老人家递过来的酒杯,这个名叫心吾的汉子才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些许的酒水。

  老人家故意责怪道:“喝酒都如此的不爽利,难怪你只是一辈子担山而行。说不定那天就给累死了,然后都没人帮你收尸!”

  汉子傻呵呵地笑了笑,道:“小酌怡情。”

  老人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与我说说其中之缘由,为何要视而不见?”

  汉子坦诚道:“弟子生于淮水,天生大道亲水,故而世间一切未曾入海之河流,弟子都能操控一二,其中当然也包括那条大河。不过弟子能掌控的河水不多,无法做到像师父一样随手便能断开江河,但稍加引导,让其绕开弟子而行也并非难事。”

  老人先前曾随手一挥,一条“大河”便骤然断流,天地万物陷于停滞之中。在此期间,老人偶然发现一道目光,它虽未看向自己,但却在随意地张望四周,然后还能在干涸的河床之间任意来去,而毫无限制。当时老人本以为是自己的某个死对头在故意出手搅局,但一番调查之后却发现那人竟是自己的弟子。

  老人笑问道:“那究竟又为何要视而不见?”

  汉子诚恳地回答道:“师父与人谈话,做弟子的岂有偷听之理,自然是要赶紧躲得越远越好。”

  老人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此举的确像是自己这位弟子能做出来的事情,于是便没继续纠结此事,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四处张望,可曾看到什么?”

  汉子摇摇头,道:“悲欢太多,弟子不想去看。之所以四处张望,不过是想寻个僻静之所罢了。”

  “世间的悲欢,乃是这世上最多姿多彩的风景,怎有不看之理?世间之悲欢,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逃避而变得从未发生,所以看或者不看,总之她都会存在,如此倒不如选择去面对。只有见过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我们这些所谓的高个子才能真正在天塌之时,做那顶天立地之事。”老人朗声说道。

  “师尊教诲,弟子必牢记于心。”

  老人端起酒杯,与弟子轻轻碰了一下,笑道:“那就走一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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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城内。

  张麟轩缓缓睁开双眸,周围显得有些模糊,他费力地瞪大眼睛,以求能够将周遭的环境看得更加清晰,但奈何却依旧模糊。

  张麟轩试着坐起身来,于是双手微微用力,打算现将疲惫的身体撑起,但掌心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像是被人用钉子狠狠扎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张麟轩愈发清醒,与此同时,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愈发清晰。

  张麟轩重新试着站起来,却又发现身上如有重物压制一般,令他动弹不得,无论他如何挣扎,依旧难以摆脱当下之局面。

  忽然间,在他身前,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一位红衣女子的身影,而下一刻这位红衣女子便绳索吊起,众人之声突然出现,十分嘈杂,似乎准备将这女子活活烧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张麟轩便认出了她身份,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求凰。

  张麟轩顿时怒吼一声,然后平尽全力,试图站起身,一番争执之后,不知为何,竟是让他摆脱了先前身上的种种负累,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疯狂地奔向求凰。

  就在张麟轩快要到达求凰身边的时候,她却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火海,而他自己便直接坠向火海……

  “啊!”

  马车之内,张麟轩猛然坐起,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身处马车之中,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马车外,忽然传来鹿衍的声音,“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梦境可不一定都是假的。”

  张麟轩急忙扒开车门,问道:“师叔此言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鹿衍显然没打算与他解释,只是随口敷衍道。

  张麟轩一时间神色复杂,低眉沉思,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鹿衍突然一个板栗敲在他的脑袋上,然后白眼道:“花坊已开,还不赶紧进去,人求凰等你半天了。”

  张麟轩环顾左右,发现求凰站在马车一边,看样子确实是在等着自己,于是轻哦了一声,便跳下马车,与求凰一同有说有笑地走进花坊。

  马车上,鹿衍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九去其一,你还有八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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