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箐箐便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林箐箐睁开眼时,江溪已不见,但被子还有些余温,可见江溪刚起不久。
林箐箐穿上鞋子迈着步子匆匆从屋内出去,将拴在木门上木闸跟铁链子解开,看着眼前提着篮子的系着裙带的牛嫂子。
“牛嫂你这是…”
林箐箐不明问。
牛嫂子见林箐箐时嫣然一笑:“箐箐,大后天就是咱们溪水村祭祖之日,咱们的祠堂需扫拜收拾,家里的男子们要出外干农活,能做这粗活的也只有我们,原是没打算劳烦你,但这人手实在是不够,不知你能不能来帮帮?”
牛嫂子语气温柔,直接挑明来意。
“当然,就是牛嫂不说,我这作为溪水村村民也该帮忙的。”
林箐箐莞尔,回答。
她若不去,只怕会有人说她搞特殊。
祭祖对溪水村的人来说是件大事,不止是溪水村,连那些搬去溪东村的人也会回来祭拜,远在外乡若是能回来的也会回,近来回溪水村的人不少,比如牛有才便是回来祭祖。
“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这是抹布,木桶在祠堂那边放着,大伙儿都在那边,你可以先去,我还得去通知李婶他们一家。”
牛嫂子将放在篮子内的抹布递给林箐箐,说罢便转身往下一户人家去。
“娘子。”
江溪从后面冒出喊道,见林箐箐手上拿着抹布,屁颠屁颠地跑到林箐箐面前,拿过抹布。
“这个我知道,是手帕!”
江溪一脸认真道。
林箐箐嫣然一笑,将抹布抢回来,耐心道:“这是抹布。”
旋即,林箐箐想到一个难题,她若去了祠堂那边,江溪怎么办?
“相公,我要去祠堂帮忙,你守着家好不好?”
林箐箐看着江溪,商量问。
方才牛嫂子说干这活的都是村里的女人们,若她带着江溪只怕…
“不要,阿溪要跟娘子一起,阿溪不守家!”
江溪毫不犹豫拒绝,伸手抓住林箐箐衣角,粘得死死地不肯离开半步。
见江溪这般,林箐箐叹气。
他这反应她早预料到。
“若我带你,那你可要乖乖地不要乱跑。”
林箐箐耐心道,只见江溪如小鸡吃米般点头。
林箐箐吃了早饭,关了门,又将门锁好才与江溪一同出了门,路过田地时还特意将压在棚子上的雪扫落再往祠堂方向去。
祠堂内,林箐箐一来,众人便看到身后跟着的江溪。
“哟,箐箐呐,你相公跟得这么紧,是时时刻刻怕你跟别人跑了啊。”
一正在擦拭祠堂外牌匾的妇女打趣道,其他人哄堂大笑。
林箐箐扫向说话之人,着麻衣盘着簪,脸上皱褶子不少,皮肤发黄,颧骨微高,有些精打细算的感觉。
林箐箐认识她,是李婶子的亲戚,同住一村的方婶子,虽是远房亲戚,但两家关系不错。
平日里她们见了面也只是叫一声,并不熟,这会儿搭话还嘲讽,恐怕是因田地一事。
方婶子上下打量林箐箐,眼中不屑。
这话若仔细回味便知方婶子是在指桑骂槐说她是狐狸精,会勾引人呢。
“我家相公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而已。”
林箐箐浅笑,回答。
“哎,你们感情真好,如漆似胶地,像我家相公都不愿来帮忙,说是男人得赚钱养家才是,一心扑在赚钱上了。”
方婶子轻叹一声,惆怅道。
此话,一听就知方婶子是暗讽江溪是个傻子不会赚钱。
林箐箐眸微变,刚想开口,便听耳旁响起一道煞是好听的声音:“娘子漂亮,怕坏人惦记,阿溪要保护娘子!不漂亮的人,不用怕惦记。”
“阿溪没钱,阿溪只能帮娘子干活,不让娘子累着。”
江溪说时,漆黑的眸中划过一抹愧疚。
林箐箐回头看着江溪,方婶子脸色沉了几分。
这傻子是在嘲笑她长得丑,没人瞧得上她!
后一句话,更是让一些人觉得江溪虽傻但是个好相公,她们当女人的,都希望自家相公能自觉些帮自己做些家务活,但他们家一直觉得干农活赚钱才是他们该做的事,这内里家务,他们做不来。
那些听着的人看着林箐箐与江溪时,反有几分羡慕。
都说赚钱养家糊口,但实际呢,她们连个钱子儿都没瞧见,平日里也只得温饱而已,积攒不了什么银子,像林箐箐这般,虽相公不会赚银子,但人家勤劳又替自己娘子分担家务,日子过得不也挺舒坦,夫妻不也恩爱。
“谁说相公没银子的?若是想要银子,直接十两将田地卖了的话还能空手赚四两。”
林箐箐扫向江溪,眉眼弯弯道。
提及四两时,故意咬重音。
一户人家多久才能攒到四两,连一两都是奢望,何况是四两。
有银子有个好相公,众人更羡慕了!
方婶子脸沉如墨,将抹布甩落在木桶内,桶里面的脏水溅起。
“干活干活,那还不快将这祠堂里头擦一擦。”
方婶子旋即变换了张脸道,连语气都变了,连忙催促着林箐箐干活。
“来这可不是闲聊来的。”
方婶子碎碎念补充道。
“娘子娘子,她为什么生气。”
江溪拉扯着林箐箐衣袖,好奇问。
“这叫气急败坏。”
林箐箐莞尔,回答。
说罢,领着江溪往祠堂内去。
“林箐箐,你说谁气急败坏了!”
方婶子的大喇叭嗓子在后面响起,林箐箐没理会。
一进祠堂,只见内里放着几尊大佛,香火萦绕,地方又宽大,可以说是溪水村内唯一一处布置漂亮的地方了,只是地上蒙着一层灰,可见有多久没人来打扫过。
“阿溪去提水。”
江溪自告奋勇,提起木桶道。
而后屁颠屁颠地往外跑去,看着江溪这般,林箐箐浅笑。
林箐箐挽起袖子,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先将周围的灰层都扫干净,在江溪将水提来后,再用抹布沾水,拧干,擦拭桌子。
林箐箐干起活来勤劳,至于江溪,也在一旁替林箐箐干着活,令看着的人眼红又嫉妒,却找不到发作的借口,毕竟林箐箐手脚麻溜干活勤快,擦得又干净。
那些人只能瞧着江溪替林箐箐擦拭汗水,又瞧着江溪一直娘子娘子喊着,对林箐箐又关心又好。
她们就是黄花姑娘时都没感受到自己相公对自己这么关心,这一对比,心里一点都不平衡。
“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有什么好的。”
“是啊,指不定这人先前是个屠夫或是山贼呢。”
“也就只有林箐箐将他当宝贝。”
“干活还搔首弄姿扭|臀,一看就知是想勾引人。”
“就是,听说还占了人家李婶子家中的田地,还教李婶子如何寻死呢。”
“先前瞧着她还挺规矩地,现在越看越觉当初那乖巧的样子是装的,林家怎有这种女儿?”
那些人聚一起,碎碎念道,话语里是满满的醋意。
几人损着,想借用损林箐箐来平息自己的醋意。
林箐箐一回头,那些人似做贼心虚了般挪开视线,擦拭着地板。
林箐箐直接无视她们,低头看了眼木桶里的脏水,扫了眼周围,江溪去打水还没回来,便只能她自己将脏水提出去。
想着,林箐箐放下抹布,撸起袖子,深呼吸一口气,提起木桶。
木桶重,装着满水的木桶更重,林箐箐迈开一步,木桶里的水便左右摇摆,为了不让水溅出,林箐箐小步小步挪着。
一踏出门槛,只见李婶子匆匆迈着大步赶来跨入门栏中,在与林箐箐擦肩而过时低头瞥了眼她提着的木桶,臀一扭肩膀一撞,将林箐箐撞到一旁,水从木桶内洒出,湿了地板又令林箐箐裙角被脏水泼湿漉。
林箐箐蹙眉,只觉后背有些疼。
李婶子停下脚步,扫向柳眉紧蹙的林箐箐,嘲讽道:“哎哟走个路也能摔倒,你这身子可真金贵娇弱啊,也是,一招手就有男人替你干活,能不娇弱吗?”
林箐箐掀起眼皮,扫向眼前说风凉话的李婶子。
明明是李婶子撞了她,什么叫做她走个路也能摔。
见得林箐箐这冷冽的眼神,李婶子吓一跳但又壮大了胆子:“林箐箐,你该不会是想诬陷是我撞了你吧?”
“是与不是,心知肚明。”
林箐箐冷声道,放下木桶,看了眼被水泼湿的一大片,大冬天地,宛如衣服上要结冰了般冷,与裤子紧贴,贴在大腿上,冷的有些哆嗦。
“我心知肚明?分明是你自己摔倒的,可别赖我。”
李婶子冷笑一声,将所有的责任都往林箐箐身上推去。
“我也看到了,可是你自己摔倒的。”
方婶子见状,开口。
站在李婶子这边,替李婶子说话。
其他人也一样虽没瞧见,但见方婶子说的斩钉截铁便都点着头。
林箐箐冷扫这些人,微弯下身,小手拧着湿漉漉的裙角,水刷刷从裙角上流出,见拧干了后,林箐箐才抬头看着众人。
见那些人耀武扬威一脸得意的样子,林箐箐轻叹一声,只觉她们挺无聊的。
林箐箐哆嗦地抖了下,只想回家先换件衣服,免得感风寒。
就在林青青转身那一刹那,只听方婶子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采莲姐,你的耳坠子怎只剩一只?”
“哎,对啊,我的耳坠子呢?”
身后,李婶子着急的声音响起,手摸着耳朵,耳坠子只剩一边,另一边不知去哪。
林箐箐一听,心里咯噔,而后只见李婶子往她这扑来,一手拽着她手拉扯着不让她离开。
“方才牛嫂找我时我那耳坠子还在,来的路上也没碰着其他人,也就方才与你擦肩而过,林箐箐,你快把我耳坠子给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