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哎呀老傅,你不喝醉,我真的没机会哦。哈哈。”Lisa又调皮了。所谓完璧归赵的把傅不易接回来,她开心。
“啥机会?”
“捍卫。哈哈。”
或许又是女人的直觉。当初Lisa和阳依握手的时候,她心里产生的是一股……后来她理解为是敌意。心地善良的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直到刚才,她捍卫了,她宣示了自己的主权了。直觉再次告诉她,最大的敌人撤退了,她是最后的胜者。此时,当初的敌意释然了。
必须要炫耀一下自己的胜利,看着身边的“胜利品”,拿他调侃一番。
“哎呀,老傅,酒量不行,就不要出来混嘛。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错过了什么,我都替你惋惜啊。时光一去不复返,往事只能回味哦。”
“嗯?错过了什么?”
“人间尤物啊,老傅,后悔去吧。”
“尤什么物?还鱿鱼呢。”
“哈哈,对,那个尤物就是条鱿鱼。我把她的爪子都砍掉了,她再也不会勾引你了。所以说,我家才是最安全的。第一次去我家,你这个样子,花就不用买了,原谅你。”
“什么?第一次?你家我去过。我还给你买了一束向日葵呢。”
“今天是第一次好吗?你去过?梦里吧?那我有没有穿透明睡衣给你看啊?呸!男人。”
Lisa家中。
傅不易洗漱完毕。换上了Lisa为他准备好的内衣和睡衣,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你看,还说我没来过,你家连我的内裤都有。”
“臭不要脸。那是我刚才在楼下超市买的。”Lisa在卫生间咆哮了。
“怎么可能呢?我……我的记忆……”傅不易抱着脑袋。
Lisa洗漱完毕。“老傅,状态咋样?”
“还好。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又洗了澡,醒酒了。”
“那,明天我休息。现在,我们再来喝点吧。一醉到天明。”
“嗯。有酒吗?”
“来,满上。”
两人喝了一大口。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买的红酒哦。500一瓶,我买两瓶。这可是我喝过的最贵的红酒了哦。刚才我在阳依家看到她家的酒,比我的可是贵上几十倍,上百倍。我也只能消费得起这么多了。但,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这可是我特意为你买的哦,嘿嘿。”
“你这是咋了?又准备内衣,又准备睡衣,又准备红酒。你这是多么希望睡到你家啊?”傅不易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他此时没有心情。更像是自言自语。
“呸!算了,不和你计较。你无家可归,我只好收留你。”
“收留好。我现在喜欢收留这个词儿。收留……总比无家可归好。”傅不易还是自言自语。没有了阳依,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44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失落?绝望?无依无靠?或者其他什么。“你……你是想给我一个归宿?”
“归宿。心灵的归宿。这是多少人最终的追求和期盼啊。”Lisa感慨。
“归宿。”傅不易又是自言自语。“如果我的归宿是你,那阳依呢?她辞了职。说要去周游世界。她要离开了,她要离开我了。那,她的归宿呢?”
“老傅,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影响也很大。但,潘妍是我师傅,我真的不方便说什么。”Lisa很内疚。
“嗯。懂。”
“前一段,你说良人不易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可能你们之间发生了矛盾什么的。可能你失去了这个朋友。现在,阳依也要离开你了。而且,间接的,你也失去了阚总和我师傅。这样说来,好像你身边只剩下我了。但,没关系。还有我。还有我在。嗯。”Lisa坚定的点点头,情真意切。
“有你在?Lisa,你……到底是谁啊?”十分诡异的问题。
“啥?我是谁?”Lisa不解。
“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为什么你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可了我?愿意接近我,愿意和我相处?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眼里有金色的光?只有你能改变我?为什么你会进入我的内心?阳依说,她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我反倒觉得,你才是我分裂出来的。不然,这一切都无法解释。你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吗?你是来拯救我的吗?阳依,阚闯,潘妍,你,我,谁才是真实存在的?谁又是虚幻的?Lisa,我……我出问题了。我的感知,我的认知,对与这个世界,对于我,你,出问题了。你刚才提到了谁?良人不易?我……我怎么觉得……我就是……良人不易。”说完,傅不易一头倒在了沙发上。他已经喝干了一瓶红酒。
不知是不是做梦,傅不易真的分不清了。他在混沌的状态下,隐约看到Lisa走到他跟前,说了一句“老傅,你病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傅不易依旧从沙发上醒来,茶几上依旧放着Lisa的留言:“你说今天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那么,我又没有给你买外衣。就穿我那件宽松款的帽衫吧,你应该很合身的。早餐已备好,自己解决吧。别打扰我睡觉哦。慢走,不送。”
傅不易这才想起昨晚Lisa准备的内衣睡衣,再看看茶几上的袜子和外衣。这是什么待遇啊?老公的待遇呗。傅不易一个人笑了足足十分钟,不,太夸张了,一分钟而已。人生还有什么苛求?人生还有什么诉求?没有了。足矣,足矣啦。
心情大好的傅不易,洗漱完毕,吃过早餐,穿上Lisa的白色帽衫,正合适。
打开房门那一刻,他心情突然沉重了。他即将面对高中时的同学,多年的好友,阳依的前夫,自己生意的合作伙伴。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房门。
早上,傅不易已经和秘书小何取得联系,阚闯上午会来公司,见个客户。
傅不易来到公司,秘书小何跑过来,小声说:“客户已经走了,阚总一个人在办公室等你。”
“嗯,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傅不易径直走进阚闯办公室。阚闯听小何说起傅不易今天会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傅不易的那一刻,还是很不自然。
两人沉默了五分钟,还是阚闯先开口了:“老傅,你不知道,潘妍的魅力,做为一个女人的魅力,有多大。这与性无关,真的与性无关,完全是人格魅力的吸引。真的,我,如果我不和她在一起,我会死掉的,我的余生没有任何意思,真的,我必须要改变我的生活,阳依,阳依她懂我,真的,她……”
“做为一个男人,我懂。”傅不易冷冷的。
“哦。”阚闯似乎松了一口气。
“老阚,我要撤资。”
“啥?老傅,你在报复我?为了阳依?”
“是因为她,不是为了她。”
“有区别吗?”
“如果是为了她,不如直接杀了你更痛快。撤资,对你,根本够不成任何威胁和伤害,不是吗?”
“是的老傅,你了解我,凭我的头脑,给我公司融资的人,排着队呢。”
“我知道,这五年来,你阚总在业内小有名气。”
“老傅,我不理解,因为她,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在我的心里,容不得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存在,不允许存在。我有精神洁癖的,老阚,所以,我没有什么朋友。”
“懂了,我们之间不必多说。但是,老傅,多年的情分上,我劝你也好,提醒你也好,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不能混淆。你从来都是混淆的,你根本分不清。这是你的弊病。你还记得那次我们一起去一家工厂考察项目,碰巧遇到的那件事吗?老板和一个下属有私情,他和那情妇怀疑他俩的事被一个女工传播了出去,从而打压欺负那个女工。导致那个女工要跳楼轻生,正好被我们遇到。就因为此事,你取消了对这个项目的投资计划。你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或者说,你压根不是生意人。”
“是的,我承认我分不清,这才是我,而能分清的,才是你老阚,你是生意人,我不是。这是我们的根本区别。我要做投资的初衷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想帮助那些有创业梦想的人,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梦想。而让那种人,那个老板实现梦想,那就是造孽。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看重钱。我更注重精神。”
“老傅,我还是那句话,你在放弃财富。倒不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阚闯能挣到钱。但把钱放在我这,是多了一份信任和情谊在的。不是吗?别人那儿,有吗?你不是说精神吗?难道信任和情谊,不是精神层面的吗?是,可能说这两样,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或者说,我不配再谈了。但,老傅,既然说到精神,做为老同学,合作伙伴,我一直想对你说,曾经也对你说过,你应该早点从你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你太封闭自己了。你一直都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你能改变自己的话,你会活的很好。”
“最后这句,曾经有个会看手相的人,对我说过。似乎你们都看透了我,而我却看不透我自己。”
“不,老傅,最了解你的是你自己。只是你不想,或者,不愿,去改变。就像,潘妍曾经说过的。”
傅不易不再作声,他本不想多谈的。
“老傅,我永远都不会忘。当年,我出车祸。当时我创业初期,钱都压在流动资金上,没钱,也舍不得钱请护工,是你和阳依忙前忙后一个月,帮我按摩,帮我端屎端尿。我都记在心里。从那时起,我是认可你的。尊重你的。不管你过得如何,穷困潦倒也罢。我始终都是尊重你的。我曾想要帮助你,但阳依说你拒绝。我只能记在心里。老傅,这次你放弃的不只是财富,你还放弃了我这个多年的朋友。我曾经说过,放弃就意味着逃避。今天我要说,你的放弃行为,难道是?是所谓的救赎吗?你用你自己现有的东西,去换回你失去的,原本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救赎吧?你在救赎什么?你自己吗?你为什么要救赎?我真的不理解。你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吗?你要逃避?逃离?你能逃到哪儿去?天上?海上?可那不是也属于这个世界吗?或许,难道死亡才是你最终的自我救赎吗?是这样吗?我,阚闯,不希望看到。那,现在,这件事,换个角度想想,这是一个考验,这是一个契机。改变自己吧。如果你能做到,你就是真正的做到了改变。好吗老傅?改变。不要撤资。即便那是因为阳依。”
阚闯在打感情牌。似乎奏效了。似乎傅不易,心动了,心软了。
但。遗憾。此时,傅不易内心里的那份阳光,并没有再次把暖意遍布他的全身。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内心里尚存的阴郁和黑暗。似乎他俩在使出最后的力量,垂死挣扎,最后一搏。傅不易此时想到了网络上流传的那句玩笑话:吃完了这顿,再减肥。我并没有说我不减肥,我只是吃完了这顿再减。你不能说我不想减,不愿减,没有去减。我只是先把这顿吃完再去。同理,我不是不改变,我只是这次不改,我下次改。傅不易决绝了。
而阚闯似乎绝望了。“唉,好吧老傅。退一万步讲。我和你算总账的时候,我会把你的投资和这几年的收益全部转给你。相信我。一分钱不会亏欠你。”
“我相信你,正如当初我和阳依认可你那样。”
当初,高中,傅不易和阳依,两个仙女座的人,同时认可了阚闯。可见阚闯的优秀程度。正直,阳光,心胸坦荡,学习体育全面优异。后来从商,虽然多了圆滑世故,以及商人的唯利益论,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始终没变。这点也是傅不易能和他合作至今的前提条件。
“老傅,再见。”
“不,不见。因为阳依。”
傅不易没有看到的是,阚闯,无声,掩面,而泣。
傅不易走出阚闯的办公室。一一和公司里的同事握手告别。这是他的习惯。每当离开一个工作单位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告别,或许那些同事和他根本没有什么接触。但,只要是他觉得这人还可以,他都会以一种惜别的心情和他们告别。对,惜别,他很珍惜他遇到的每一个人,因为孤僻自闭的他,遇到和接触到的人并不多。
秘书小何把傅不易一直送到了停车场,些许伤感,她眼含热泪。这是她不愿看到的结果。“傅总,走啦?”两人不必多说什么。
“嗯。每月的聚餐,不会变。另外,你答应过我的,别忘了。拜托了。”
小何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