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乡们丝毫不配合,一个个都像躲避瘟疫一般的躲闪,大家都沮丧极了,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怎么办呢?
如果挨家挨户的排查,那是不切合实际的。
要知道几百户人家啊!
哎,要是有人通个信该多好!
领队懊恼的想着,走着。
“怎么警察叔叔又回来了?”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只见,一个在晒坪上独自玩陀螺的小男孩颇为好奇的昂首盯着他们一行人。
这个小男孩大概三四岁,长得虎头虎脑的,鼻孔前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上身穿着一件蓝布衣,下身着开裆裤,赤脚,那双小脚黑漆漆的,几乎看不见脚面了。
大家颇尴尬的相视一笑。
这时,领队赶忙上前两步,笑容满面的蹲下,问道:“小鬼,在玩什么?”
“打陀螺。”
小男孩不假思索道。
“哦!是吗?打一个给我看看?”
“好。”
于是,小男孩高兴的表演起来。
“哇!转得好快好稳!好厉害!”
领队由衷的表扬。
闻言,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会吗?”
没想到他居然反问领队。
“我不会。”
“那,我教你吧?不难的。”
小男孩毛遂自荐的热情的想要当老师。
“不,不,我很笨,学不会。”领队无可奈何的笑笑,与此同时,他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谢谢!打陀螺,我就不学了。小鬼,我问你,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警察?”
“是那个被挨揍的警察吗?我晓得呀。跟我来!”
小男孩爽快答应后,一手拿着陀螺一手拿着鞭子站起身,在前面带路。
领队回头和同伴们会心一笑。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可是,大家也不敢掉以轻心,纷纷做好战斗的准备,毕竟里面的情况未知。
“知道吗?那个警察叔叔都受伤了!鼻孔及嘴角都流血,我亲眼看见的。我觉得他好可怜!”
那个小男孩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这里。”
在一个房间门口,小男孩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那扇门。
领队试着用手推了推,门开了,居然没有锁。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也没有光线的黑屋子,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真的是这里吗?”
领队有些不相信,想进一步确认。
可是,小男孩坚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里。骗你是小狗!我看着那些大人把他抬到这里的。”
小男孩生怕警察们不相信自己。
这时,大家隐约听到了沉闷而含糊的声音。
当领队拿出打火机照亮时,这才看见卷缩在墙角的小刘。
只见,他嘴巴被牢牢的塞上了一大团纸,双手被反绑着,脚也捆绑着并拴了起来。
“辛苦了!辛苦了!”
同伴们争先恐后的帮小刘揭去嘴上的纸团,解开捆绑着的绳子,很是心疼。
“没事。”
小刘欲站起来,可又即刻神情痛苦的倒了下去,嘴里发出“嘶嘶嘶”声。
“你怎么啦?”
领队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关切的问道。
“脚很麻。等一下。”
“可能绳子捆绑得太紧了,造成血液不流畅。可是,不能等了,时间来不及了。要不,小王你背小刘出去?快!趁现在他们外出干活去了,以免回来节外生枝,到时,想离开都难了。”
于是,小王二话不说的躬下腰背起小刘就向门外疾奔。
谢天谢地!幸好很顺利。
不过,他们前脚一走,后面就有一大伙人紧追上来了。
无奈,吃白米饭的凡人,终究是跑不过喝汽油的摩托车。
不一会儿,摩托车载着警察们便消失在老乡们的视线里,消失在逶迤的山路中。
中巴车上,除了小雅一如既往的大喊大叫嘻嘻哈哈外,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终于走出了闭塞的大山,终于被解救了。
那种心情也许是五味杂陈吧?
首先是激动,然后,是对亲情的无限思念,对这边有孩子的妇女来说,还有对亲骨肉的依恋不舍。
毕竟,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他们是无辜的。
田甜感觉这些年自己就像在做梦,做了一个又一个离奇而又惊心动魄的梦。
甜美的爱情,离婚,误入传销,逃离传销,摆摊,被拐卖到这里……
想着想着,她禁不住泪如雨下。
对了,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不知小雨小雪他们兄妹俩过得好不好?应该上幼儿园了?一眨眼,又好几年过去了。
最可怜的就是穷山沟里的那个小的——毛夏,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呢,今天晚上,他一定哭得特别厉害的。不,不,可能现在就开始哭了。
田甜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不禁泣不成声。
她把头扭向窗外,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失态。可是,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她什么都看不见,再说,也无心欣赏美丽景致。
不多久,中巴车开进了镇派出所大院,并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上的同胞们都纷纷从车上下来,然后,被一位女警引领到了大厅里。
这个大厅宽敞明亮,摆放着一张桌子及好几排蓝色的靠背椅子。
于是,大家分别找位置坐下。
大厅正前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电视,正在播放着电视剧。
天花板上挂着两个吊扇,在呼呼的旋转着。
不时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也有押着嫌疑犯进来的……
见大厅里突然出现那么多人,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投来好奇而疑惑的目光。
这时,被解救的女同胞们好像没有从前那么拘束了,因为彼此同病相怜,都相继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来。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有三个戴着高高的白帽子的人来了。一个端着炒米粉,一个端着炒河粉,还有一个提着一个红色的桶,桶里装着洗干净的碗筷。
他们俩把热气腾腾的炒米粉和炒河粉分别放在那张桌子上,桶放在旁边的地板上。
有个女警察走了过来,面向大家道:“大家吃午饭了啊!来到这边排队。”
也许,太出乎意料了。
刹那间,大家都愣了。
随即,都纷纷兴高采烈的起身过去。
或许,实在太饿了。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不多久,领队他们几个也回来了。
不一会儿,有人告知要做笔入。所以,田甜她们被人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口,并要求一个挨一个的排队。
田甜是第一个进去的。
里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女警察,她,齐耳短发,苹果脸。
田甜怯怯的上前微微笑着招呼:“你,你好!”
“你好!坐吧。”
那人抬头看了看田甜并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好的。谢谢!”
田甜也大大方方的落座。
“你叫什么名字?”
“沈田甜。”
“老家在哪儿?”
“江西。”
只见,田甜一边说着,她就一边在本子上记下来。
“能说详细一点吗?”
“好的。江西省章江市鬼岭乡柏公凹村。”
“联系电话?”
“可是,我家里没有安装电话。”
“邻居也没有吗?”
“没有。不过,村口的小卖部有。”
“电话号码是多少?”
“电话号码?可是,我记不住。因为,我把它记在‘通讯录’上了。要打电话时,才翻出来看。”
“快,把本子拿出来找找。”
“对不起。那本子丢了。”
“丢了?那就不好办了。我们怎么联系你家人来接你?”
那个女的一脸惊诧和失望的样子。
“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家里都有哪些人?”
“父母兄弟姐妹。”
“对了,你就没有别的亲戚朋友有可以直接联系的方式吗?比如,寻呼机什么的……?”
“没有。真的没有。不过,我不想回老家去。”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竟然不想回去?人家巴不得身长翅膀脚生云!你却不想回?”
那个警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我……我没脸回去。”
“没脸?不就是被人贩子骗了,被拐卖了,这有什么丢人的?”
田甜埋头,无奈苦笑。
“好吧,那你要去哪儿?有言在先额。我们这里可不能久留。”
“放心,我不会赖在这儿的。我要去广州。”
田甜昂起头笑笑。
“广州?”
“对。广州。”
“那,你有亲人在那边吗?”
“没有。”
“可是……”
“哦!请你放心!我会没事的。不过,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们能帮我解决路费吗?当然,我将来一定还。”
“路费?好吧。到时,我跟我们老大说说。”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听后,田甜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那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她嫣然一笑。
“没有。”
“好吧。那,你可以出去了。在大厅上等候。”
“嗯。”
于是,田甜起身离开。
随后,第二个人进房去了。
田甜坐在大厅里悠然自得的观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无聊的广告,她想换台,可是,没找到遥控器。无奈,只能耐心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