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湖和小老太太苏立林是12月30号出发的，12月31号到镇子上，也就是腊月初一到了这边。

　　正是冷的时候，苏青湖里面穿着羊毛衫，细绒裤子，外面穿着羽绒服。

　　那羽绒服是她找人定做的，现在市面上的羽绒服含绒量很低，面料档次参差不齐，加工水平也不高，款式更是比较单一，外观很是臃肿。

　　就跟滑雪衫差不多。

　　不过，也比前几年像面包一样肿大好多了。

　　但再怎么说，含绒量也低。

　　她就找了裁缝师傅给量身定做了，家里几个人都有，包括小老太太苏立林。

　　价格是高了不少，但保暖效果不错，款式也好看了一些。

　　苏青湖跺了跺脚，把放在羽绒服口袋里暖和了的手捂在了脸上。

　　是真的冷，她都能看到呼出来白气了。

　　透过白气，不远处的树上落了几只小麻雀，喳喳地叫着，有一些荒凉的感觉。

　　叹了口气，苏青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半个多小时了。

　　抬眼，苏立杏的坟前，小老太太苏立林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应该是调整好了情绪，没有再继续哭了，可表情却比哭好不了多少。

　　苏青湖重新把手放进口袋里，摩挲着兜里的巧克力，眼睛看着小老太太。

　　要不要给她送口吃的啊？

　　这小老太太瘦瘦小小的，又哭了那么一场，天又冷……

　　终于，苏青湖还是下定决心，朝着小老太太走过去。

　　听到声音，苏立林看过来。

　　“吃点东西吧。”苏青湖把巧克力剥开，递过去，“你嘴唇都发白了。”

　　苏立林站起来，形容还有些狼狈，接过巧克力，吃了一口，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苏青湖叹气。

　　“你爷爷以前可疼我了。”小老太太苏立林因为哭过，鼻子瓮声瓮气，说起话来就有些可怜。

　　苏青湖：“嗯。”

　　要倾听老人家的心声，让她说出来，憋在心里不好。

　　“做什么都会想着我。有什么好吃的，他是肯定会给我留一口的。有什么好玩的，他也会想尽办法让我也玩一玩。”小老太太眼里含着泪，“他给我买的竹蜻蜓，草编蛐蛐，我都好好收着。”

　　苏青湖：“以后我有觉得好吃的东西，我也会给你留一口。”

　　小老太太苏立林攥着手里的巧克力，看她，“……就问你说这句话，你亏不亏心？”

　　苏青湖：“？？？”

　　亏心？

　　姑婆为什么认为她会亏心？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还是当着爷爷的坟头，在这里谴责她？

　　迅速反省后，苏青湖找不到自己亏心的点儿，就问了，“怎么了？”

　　“你冰淇淋怎么不给我吃？还背着我！可乐和汽水也是！”小老太太苏立林瞪她。

　　苏青湖：“……”

　　苏青湖无语了，冰淇淋可乐汽水，为什么要背着她，还不是因为她之前给她留下的阴影吗？

　　想一想，伸手把脉，瞬间就能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还能把你的饮食和休息给说个八九不离十，这么恐怖的存在，她想偷吃个冰淇淋，喝瓶可乐和汽水，还能当着她面儿吗？

　　那根当场挑衅差不多了吧？

　　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苏青湖有点懵。

　　好一会儿，苏青湖才说，“所以说，您当着我的面，跟我说，不让我吃生冷的，自己背地里却在吃这些东西？”

　　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小老太太，“做人不要太双标！”

　　“什么是双标？”小老太太问。

　　苏青湖：“……行了，行了，你不用心虚了，我也不追问了。”

　　不就是吃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吗，谁还没有个喜好了？

　　小老太太苏立林满意了，不说话了。

　　苏青湖：“您现在是要走，还是再等一会儿？”

　　“走吧。”小老太太苏立林想想，说，“现在家里空荡荡的，我们要想住下来，得去置办点东西。首先棉被肯定是要的，还有就是看看能不能买到个炭盆，晚上好取暖。”

　　“对了，在看镇子上有没有卖橘子的，要是有的话我们买几个，回来扒了皮，烤一烤，就当是给屋子清新一下空气。”

　　苏青湖点头，“应该是有的，今天腊月，准备早的人，估计现在就开始选年货了。”

　　年货最贵的时候，就是腊八过后了。

　　所以镇子上的人，要么早买，月初就买。要么就赶在除夕那天下午，差不多六点左右的时候。

　　这是东西卖的最便宜的时候。

　　俩人说的挺好，但是到了镇上，卖床上用品的店面里，差不多空了。

　　苏青湖懵了。

　　苏立林也沉默了。

　　俩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卖床上用品的店就这么早就空店。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越是到年底，什么床单被罩被子，真是早早就卖完。”老板娘笑着说，“因为啊，年轻人出去打工，赚了一年的钱，到了年底可不就有钱娶媳妇了吗？”

　　“咱们这边，也不怎么种棉花。可是结婚了，是需要陪嫁被子的。有些重视闺女的，早早就开始攒棉花买被里被面，自己缝被子。家里孩子多，自用都不够的咋办？可不就得买了吗？四床六床八床被子，对闺女越好，陪嫁的被子越多！”

　　这年月，谁家能有个替换着盖的被子都难得。大多都是一条被子了事，最多就是一有太阳就晒晒，每两三年翻新一下。

　　小老太太苏立林若有所思。

　　“当然，这被子也有讲究呢，有些人陪嫁的被子是多，但是它轻薄啊！”

　　老板娘讲起来头头是道，几斤几两棉花，宽窄的讲究，说得小老太太都有些愣怔。

　　苏青湖看她那模样，有些不好的预感。

　　“您这被子卖完了，自用的呢？有新的吗？”苏青湖打断老板娘的滔滔不绝，问她，“能出一床被褥吗？”

　　至少先搞一套吧，不然晚上没得睡！

　　叫她去别人家，她真的不太乐意。

　　“您要是有新被褥，我比您刚才说的价格多加五块。”苏青湖见她目露迟疑，开始使用钞能力。

　　老板娘心里一合计，同意了。

　　“行，你们等着，我去后面给你们报了。反正我亲戚还得20天才回来，到时候我再给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