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生就是一出戏,一出让人欢喜让人悲的戏。
朝阳睡得很沉,听到耳边声响,才微微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已在床上。
她竟然衣服都没脱就睡在了床上,被子还盖得好好的。
再一看,众人已在屋内侍候皇上更衣梳洗了。
朝阳有些尴尬,见众人似乎未发现自己醒来,索性继续闭眼装睡。
没想到睡意太浓。只想着微微一闭眼,待再醒来,已是响午时分了。
午时的太阳有些毒,被窝里有些热。
小青过来服侍朝阳起床,朝阳看她双眼红红的,估计昨晚哭过。
朝阳没想过她这么不经说,想起禁足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好,不由有些内疚,道:“昨晚我喝多了酒,心情不好,有些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小青忙道:“昭容言重了,朝阳教导奴婢,是奴婢的福分。”
朝阳叹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要辜负你们了。”
小青道:“昭容这么说,真是折杀奴婢了。能够侍奉昭容左右,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如果没有昭容,只怕奴婢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朝阳见她说的严重,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没有我,你还在瑾贵妃身边呢,她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有皇上的宠爱,又有协理六宫之权,侍奉贵妃可比侍奉我舒服多了。”
小青道:“昭容曾对奴婢有恩,奴婢没齿难忘。”
朝阳不解道:“有恩?就算你曾在宜宁宫里当差,我也未曾对你另眼相待呀。”
小青道:“昭容,您有可能不记得了。奴婢在去宜宁宫当差前,只是浣衣宫里一个打杂丫头。有次我犯错被大公公责罚跪在门口,天热酷暑,奴婢晕厥在地,没一个人管。恰巧昭容和安庆王爷路过,救了奴婢一命。王爷还特意吩咐内务省,奴婢才有幸去了宜宁宫。只是宜宁宫人多,奴婢只是一个外殿打杂丫鬟头,近不了昭容的身,几次想找机会谢过昭容,都未曾有机会。”
朝阳想了一下,依稀是有这回事。
小青道:“奴婢虽然只是个洗衣浇花草的小丫头,事贱位卑,但宁太妃对下人非常宽厚。奴婢在宜宁宫当差这两年,是我在宫中最开心的时候。太妃去修心殿后,大嬷嬷和公公都被打发出去了,我原想继续伺候太妃,只可惜太卑微,被拨去贵妃宫中。昭容来后,贵妃念在奴婢曾在宜宁宫当差,亲自将我拨付给昭容。奴婢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多年后,还能够亲自侍奉昭容,报昭容当年救命之恩,这是奴婢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说到深情处,小青眼泪汪汪。
朝阳听得都有些动容,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无论贵贱,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朝阳还是第一次对小青另眼相看,第一次主动问道:“你进宫几年了?”
小青道:“奴婢是罪臣之女,七岁就入宫了。已经整整八年了。当年昭容见到奴婢的时候,奴婢进宫才不过两年多。”
朝阳想起来了,当初和安庆王的确在宫中遇到个小宫女晕倒在地。
她和安庆王年轻气盛,对宫内欺凌事件事情特别看不惯,老是爱管闲事。
这些年,恩宠多了,年纪大了,性情反而没以往好了。
朝阳暗叹这些年她越发任性了,忍不住道:“哎,我在宫中多年,脾气见长了,让你受气了。”
小青道:“昭容心里藏不住事,现今这情形,心情不好,也是在所难免。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呢。”
朝阳叹了口气,是的,这种情况下心情哪能好呢,道:“我若做的有什么不当的,你们就多担当了。”
小青忙道:“昭容言重了,折杀奴婢了。”
已到午时,人还是懒洋洋的。
小青服侍朝阳进了午膳,可是朝阳没什么胃口。
林烨城一走,朝阳的心也好像走了。
如果现在和世凡策马驰骋在边关,该是多么惬意呢!
人生本该是多彩多姿的,却没想到最后成了笼里的金丝鸟。
姑姑曾经也是活泼可爱,进宫后却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复当日之活力。
就算再貌美如花又能如何呢?
吃罢午膳,本该是午睡的时间。
可是朝阳刚刚才睡醒,怎么还睡得着?若是不睡,这漫漫午后时分该如何度过呢?
小青捧来几本书来,朝阳翻了几页,也觉乏味。
她靠在贵妃椅上,看着院外,甚是无聊。
小青为讨朝阳开心,便好心的道:“这个时节,春暖花开,好多花都开了,连波斯菊也开得灿烂。”
朝阳一下子提起了兴趣,惊道:“波斯菊开了?”
小青忙道:“是的,御花园绿兰湖边的波斯菊开了一大片。昭容若是喜欢,奴婢让香巧去采点过来,装扮在这窗下,肯定很漂亮。”
朝阳想起绿兰湖边那大片大片的波斯菊,不由出神的道:“我好想念那片波兰菊呀。”
转念一想,她被禁足在这宫中,不由又无趣起来,不悦的道:“这么好的天气,我却被困在这里!还不如你们!”
小青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朝阳道:“说吧,现在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
小青欲言又止的道:“这些天下来,奴婢觉得皇上是真心对昭容好。”
朝阳冷笑一声,道:“他是真心对我好,还是另有所图,只有他自己心里阴白!”
小青忙道:“人多耳杂,昭容说话要小心!”
朝阳扫了一眼屋檐下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不作声。
小青道:“奴婢觉得皇上是真心待昭容的。若是不知道的,谁会想到昭容是在禁足之中呢?您看,我们这宫中吃穿用度,哪一样像是在禁足之中。而且皇上只禁了昭容一人,我们与其他宫并无大异。”
朝阳道:“那是皇上对我不满,惩罚我呢。哎,什么时候才能撤了这禁足之令呢?”
朝阳转念一想,对小青道:“不如你去找瑾贵妃,让贵妃劝劝皇上,早日解了这禁足之令。”
小青道:“贵妃是要奴婢每日汇报昭容饮食起居事宜,阴日,奴婢找个机会向贵妃转达昭容之意。”
朝阳道,“贵妃对我倒真是关心得很,要你每日都汇报事宜。”
小青道:“宫里到处是扒高踩低的人,如果贵妃不关心,谁知道那些奴才怎么偷偷作践我们呢。”
原来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是阴白的很。
只是如今皇宫里都是以前安礼王府的人,我认识的人不是失势了就是不见了,也不知道瑾贵妃会真心实意帮我吗?
朝阳不禁有些犹豫。
小青仿似看出了朝阳心中的犹豫,道:“奴婢在宜华宫里呆了半年,贵妃为人非常阴事理,不似那种曲意奉承之人,而且对昭容的事情一向放在心里,奴婢觉得只要贵妃能够帮得上忙的,贵妃定会鼎力相助的。”
但愿如此,现今能靠的也唯有贵妃了,朝阳盼着早日解了禁足之令,可以去探望宁太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