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朝阳就冲上了玲珑阁。
世煊果然还跪在怡和殿外。
远远望去,他的身影是那么单薄和渺小。
朝阳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在御花园遇到他的情景。
往事历历在目,人生却已不同。
忽然,朝阳注意到有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怡和殿外,离世煊不远,静静的看着世煊,也不知是谁。
朝阳心念一动,唤过小青,让她去看看还有谁也等在怡和殿外。
小青很快回来,附在朝阳耳边轻轻的道:“昭容,是苏太妃,听说也在那站了一夜!”
原来是苏太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青道:“听守夜的公公说,昨晚太妃来劝王爷回去,王爷死活不肯,硬是跪着,执意要见皇上。太妃没法,就这么陪了一晚。”
她欲言又止的道:“其实,皇上昨晚去了宜华宫,根本不在怡和殿。”
朝阳火气蓦然升了上来,这个时候,皇上不肯见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去贵妃那!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也不管了,飞一般的冲了出去,直奔怡和殿门口。
世煊脸色苍白,全身微微发抖,身上的冠服已被露水打湿,身体歪歪斜斜的,硬是靠着两手撑着在地上才不至于摔倒。
苏太妃眼圈红红的,满脸遮不住愁容,看到朝阳飞奔过来,一愣。
朝阳走到世煊身边,蹲下来,静静的看着他。
他脸上全是水,不知道是泪还是露水。
朝阳心疼不已,哭道:“你这又是何苦?做这些有用吗?”
世煊倔强的不做声。
朝阳道:“皇上的心思你阴白的很,你作践自己能让他回心转意吗?你这么做,只不过是让关心你的人多份伤心罢了。你母妃在那里陪你站了一晚,难道你们还要继续等下去,等三天三夜吗?”
世煊泪流满面的道:“长颐才14岁,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远嫁吐蕃去受苦?”
朝阳的泪也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道:“那我呢?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去吐蕃受苦吗?”
世煊的脸抽动了一下。
朝阳哭道:“和亲固疆是历朝历代皇室宗室的责任。这么多年以来,总要有人要为皇上分担的。不是长颐,就会是别人,无论是谁,总会有人肝肠寸断的。你要皇上如何取舍?宫中成年公主不多,他也是没有办法,或许他的心里是和你一样痛的呢。”
世煊不可置信的看着朝阳,他不能阴白为什么转眼间朝阳就会为皇上说话了。
朝阳继续劝道:“世煊起来吧。不要让皇上为难。你越这么做,越是在逼皇上,只会恰得其反的。”
世煊恨道:“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朝阳道:“我知道这些话你听了不舒服。可是这都是事实。你让我要接受事实,要我隐藏感情,为什么你自己不肯接受事实,为什么不能隐藏你的感情?”
世煊低下头,拳头紧握。
朝阳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在做激烈的斗争。
这一晚上,他肯定也想了很久。
朝阳轻轻的道:“如果皇上会改变主意,又岂会让你在这跪一夜。世煊,算了算了!”
世煊猛然抱住朝阳,大哭道:“朝阳,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登基就像变了个人,把五哥赶出长安城,把你关进冷宫,对我严加训示,现在又要将长颐远嫁,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兄弟之情、兄妹之谊?”
朝阳忙捂住他的嘴巴,道:“你疯了。大殿外说这些话,你是想让我们都陪你去死吗?”
她忙唤过世煊的随从小太监,道:“快王爷起来,快送回去!”
两个小太监飞一般跑来,架起世煊。
苏太妃急急忙忙赶来。
因为一夜跪拜,世煊全身麻木,已不能动弹。
苏太妃急道:“快,先抬王爷到惠竹殿。”
望着远去的世煊,朝阳的心总算放了一放。
苏太妃转身道:“昭容,谢谢你!”
朝阳忙道:“太妃言重了,太妃的恩情,朝阳时刻记在心上。”
苏太妃抹去眼泪道:“该来的总归要来,躲是躲不过的。本宫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莫让皇上看见了。”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去。
朝阳目送她和世煊离开,心里七上八下。
天终于大亮,宫城外一轮朝阳缓缓升起,温煦的阳光洒在空旷的青石板上,弥漫的雾气也开始慢慢散去。
朝阳,那是我的朝阳吗?
朝阳闭上眼,深深的呼了口气,感受着早上这特有的片刻清新和宁静。
她缓缓回头,转身欲离开,却见晨光雾气中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向她张开手臂,迎面走来。
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世凡,激动的恨不得飞奔过去。
人影慢慢走进,竟然是皇上。
朝阳心里一惊,原想他在宜华宫,不会这么早过来,未知却已到了殿外。
朝阳忙定了定神,跪下迎接。
皇上慢慢坐过来,经过朝阳身边,停了停,欲言又止,绕过朝阳径直向前走去。
久久的,朝阳才偷偷抬头望了一眼。
晨曦里他一袭黄袍,身形修长,背影像极了世凡。
是的,他们本就是兄弟,有几分相像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