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一惊,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心里迅速盘算着两手皆得的可能性,越算越绝望,因为她发现无论怎么算,只要她敢把人扣下,龙承吟就敢带人灭了她黑飞寨。
“考虑得如何?”
龙承吟并不急着催她,甚至从阿齐手里拿过一串葡萄慢慢剥皮吃了起来,清瘦的指尖在葡萄肉上缓缓动作,画面十分赏心悦目,但在穆氏看来,却不逊于在把她放进油锅里慢慢煸炸,又痛又折磨人。
穆氏心里挣扎了一阵,还是怀着一丝希望转身望向元阿玉问道:“元姑娘,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要求多,只求在我临产前您能照看我一二,可好?”她目露哀求,看得人十分同情。
元阿玉看着她这副为母则刚的模样也不禁心软,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留在这里,龙承吟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这黑飞寨绝对是个龙潭虎穴,她只是个小大夫,趟不起这趟浑水。
于是摇头拒绝道:“穆夫人,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不止你一个病人,你是病人,秦王殿下也是,日日去我回春堂报道的更是,我不可能为你一个人抛下他们所有人!”
她这话说得讨巧,并没显露出来害怕,或者看不起的意思,神情也十分诚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是有难处。
穆云儿却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大声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姐姐信得过你才把你请来,她现在都这样了,你居然还要走,不管她?你还是大夫吗?”她一副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模样,滑稽至极。
元阿玉险些被她气笑,干脆也从穆氏身后绕了出来,正色道:“穆小姐,你这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吧?你姐姐是病人,难道秦王殿下不是?
你姐姐怀孕了,还被人下药暗害,那秦王殿下还身中寒毒命不久矣呢,每每发作总是痛不欲生,按你的逻辑是不是我应该抛弃包括你姐姐在内的所有病人专心给他治病?”她咄咄逼人,神色嘲讽。
穆云儿愣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那怎么能一样?秦王殿下身边有那么多好大夫,缺她元阿玉一个吗?
她姐姐可全指着她了,她刚要反驳,却被穆氏拦下了,穆氏看着她,泪眼盈盈,“原是我太过强求元大夫了,还请元大夫勿要见!,”她屈膝给元阿玉行了一礼。
元阿玉连忙摆手避开,“穆夫人折煞我了,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这样,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只要按方子去抓药吃药,我包管你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她提议着,表情十分真诚。
“那便多谢元大夫了!”穆氏知道这人自己是留不住了,能得个方子保自己平安也是好的!
既然两边都商量妥当了,元阿玉随着穆氏去了书房给她开方子,写好后又叮嘱了孕期事宜,回到了龙承吟身边,而龙承吟也信守承诺,让阿齐去把绑起来的人都交给了穆氏。
穆氏一行人目送着龙承吟一行人走出了山寨大门,文人眼中有些不甘心,低声在穆氏耳边说道:“怎么办?要不要再绑一次?”他目露凶光,好好一个文人的形象硬生生被破坏得消失殆尽。
穆氏目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满脸厌烦道:“你如果想黑飞寨被他灭了就直说,用不着兜兜绕绕的,你不惜命我和兄弟们还惜命,去报信,就说行动失败了!”她抚摸着腹部,眼神慈爱。
她原也不想造孽,毕竟她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个孩子,可她欠魏王一个人情,魏王令下,她不得不以药伤身帮他做事,现在好了,秦王亲自出手要人,魏王怪不到她头上,黑飞寨也和他划清界限了。
回京途中,阿齐一直在叭叭叭,唠唠叨叨地说龙承吟收到白术和三七的报信后有多着急,立马就点了府兵循着痕迹直奔黑飞寨,来救元阿玉的。
龙承吟被他吵得头大,一把扇子丢了出去,精准命中阿齐的小脑袋瓜。
“闭嘴!”
“哦。”阿齐悻悻。
元阿玉坐在马车里,与龙承吟对坐无言,最终还是扛不住压力率先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黑飞寨的?”
她挺好奇的,一直被装在麻袋里她也没机会留下记号,龙承吟是怎么知道她在黑飞寨的?
龙承吟从马车里的小柜摸出棋盘,头都没抬,淡淡地说:“不要质疑本王的能力,只要本王愿意,你就是在天涯海角,本王都能给你翻出来!”
他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多有冲击力的话。
元阿玉惊了,这就是古代权力的可怕之处吗?
她虽然不想相信,但现实让她不得不信,哪怕她一路上没留下任何记号,龙承吟也能通过别的手段知道了她在黑飞寨,并且在她到后不久就打下了黑飞寨来救她。
她还能说什么?说你好棒棒?元阿玉说不出口,扭头掀开窗帘欣赏沿途风光。
龙承吟见她这样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个不愿受拘束的,渴望自由大于一切,自己这番话就等于是在跟她说,你千万别跑,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这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着实糟糕。
马车里恢复静默,听着里面的人都不说话了,阿齐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出来他们闹别扭了,也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赶马车。
穆氏说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不是假的,元阿玉足足在马车上呆了三个多时辰才重新听到了京城的喧闹声,她忍不住掀开窗帘去看,却不期与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阿玉!”
那人策马走过来,元阿玉不由得一愣。
萧怀义?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常平镇吗?何时回来了?那二哥是不是也回来了?
一瞬间有很多疑问冲上元阿玉的脑海,龙承吟也听到了那句阿玉,见她愣愣地看着外面,难得升起一些好奇,也抬眼望去。
萧怀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