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臣冷着脸看了江彦成一眼,“你很闲?”
江彦成这才注意到,虞舜臣看着也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猜测道:“那个印书的人,不会是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拿了你抄的书去印的吧?”
虞舜臣没说话,江彦成这次竟猜对了大半。
嬴东君确实是在虞舜臣不知道的时候,拿了他送她的书去印了。
虞舜臣并没有生嬴东君的气,他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也明白她用他抄的书来做这件事,是想提升他的威望,对他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可是,今日面对着那些庶族学生们的感激之言,他却也高兴不起来。
他起自己这十几个夜晚,于灯下为她抄书时的心情,万千心绪都流露在了笔端。
那是他希望公主能看懂的,可是显然,她并没有懂。
江彦成来的时候,虞舜臣正在书房里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母亲所说的,心眼只比针眼大一点。
江彦成觉得好友不说话是默认了,松了一口气,得意道:“我就说,你怎会随意抄书送人,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朋友,都没收到过你的赠书。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看他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我帮你去教训教训他!”
虞舜臣正想说什么,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郎君。”小厮如意在外面道。
虞舜臣:“进来。”
如意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见江彦成也在,如意把信递给了虞舜臣,低声说:“郎君,这是刚才公主府送来的。”
虞舜臣顿了顿,接过了如意手中的信,淡然道:“送信之人有说什么吗?”
如意:“他只说郎君看完信就明白。”
虞舜臣颔首,“下去吧。”
如意又转身出去了。
“这是谁送来的信?”江彦成见那信封是京城里的姑娘们喜欢用的双鱼封,笑嘻嘻地问道。
刚才如意说话的时候将“公主府”三个字压得很低,江彦成没有听到,而且这信封上面也没有写名,江彦成觉得这事儿肯定有猫腻。
虞舜臣没有理会他,怕公主那边有什么急事找他,虞舜臣当着江彦成的面拆开了那封信。
江彦成虽然想打趣好友,但也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见虞舜臣要看信,便起身走到了书架边,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虞舜臣看到信的内容却是一怔。
这并不是一封要与他商议什么的信,而是一首出自诗经的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这诗只有短短几句,写诗之人甚至都没将诗写完整,但是却能看出来这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一笔一划认真写就的,与她平日里爱用的,略有些狂放的笔迹很是不同。
虞舜臣却看明白了这短短一首诗所表达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她看懂了他抄给她的书,所以回了他一首诗。
这封信有两张纸,虞舜臣将那首诗拿开,去看下一页。
下一页就是嬴东君平日里的的字迹,只见她写道:“赠诗一首,愿虞郎不要生我的气。”
最后她也不肯好好署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用寥寥几笔画了一个作揖行礼的小人,那小人面容模糊,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只有一双弯弯笑眼画得很是传神,像极了她对他笑时的样子。
看到这里,虞舜臣心里什么不高兴都没有了。
江彦成不小心抬头,正好看到了虞舜臣嘴角的笑意。
“君尧,发生了什么好事?”江彦成凑过来,打趣道。
虞舜臣将信收好,“没什么。对了,你今日来找我何事?”
江彦成:“啊?我是来问你那个冒你之名印书的人是何人啊,对了,你还没说出他是谁呢。”
虞舜臣微微一笑:“是一位重要的……友人。书是我赠与她的。”
江彦成愣了愣,“啊?”
江彦成看着虞舜臣欲言又止。
虞舜臣主动道:“等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还不方便。”
江彦成有些失落,看着虞舜臣像是在看一个负心人。
虞舜臣挑眉:“你也想让我抄书相赠?”
江彦成眼睛一亮,“你愿意抄给我?”
虞舜臣:“自然愿意。”
江彦成眉开眼笑,他到不是吃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友人的醋,他就是觉得都是君尧的朋友,他怎么能厚此薄彼。
果然,君尧还是看重他的!
“那我……”
江彦成的话还没说完,虞舜臣就继续道:“你的生辰快到了,我本来想送你一副前朝曾穆的字画的,不过既然你喜欢我抄的书,那我就改送一本我自己手抄的《九经注》给你。”
江彦成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什么?曾穆的字画?真的吗?”
与江彦成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曾穆的字画,可惜前朝曾穆自称是诗人,留下来的诗作很多,字画却没有多少,因此对喜爱他字画的人而言,就更加珍贵了。
虞舜臣:“是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既然你不要,我便自己留下了。”
江彦成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立即改了口:“等等等等!君尧,我又想了想啊,这字画既然是你特意找来送我的,我怎能辜负你一番心意呢?要不,要不你还是送我那幅字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