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把公主带到哪儿去?”
方明源冷冷翻了翻手中的长刀,他早就注意到,西角门迟迟未落锁的异常。
经验告诉他,今夜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他知道,自己再度接手皇城统卫这一重职,必然会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对付他。
所以他一直暗暗留心着皇城四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那刺客倒像早等着他的到来一般,不疾不徐地掏出胸口一块金丝云纹的盘龙玉佩,将其背面高举至方明源眼前。
方明源微眯了眼,手中的长刀竟缓缓放下。
四下虽漆黑一片,可他却一眼就能看出其上赫然的一个大字——‘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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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殿宇相隔的皇城另一侧。
侍女匆匆上前,珠帘拨动。
侧卧在榻的景妃睁开了双眼。
“娘娘,平阳宫竟先乱起来了。”侍女有些惶急。
“怎么回事?”景妃蹙眉。
“听说是进了刺客,掳走了公主。”侍女如实答道。
“刺客?”景妃双目一转,继而笑道,“公主倒很动了一番脑筋呢。”
侍女看着她忽变的神情,“娘娘是说……”
景妃倒并不着急作答,站起身来,闻了闻金炉燃烧的香料,头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皇城怎么会突进刺客?还偏偏进了她平阳宫去掳走公主?
这一定不是巧合,别人可能被假象蒙骗,她这个布局之人,可是最清楚的……
这一定是公主为自己的私奔,安排的一场绝佳掩护。
公主偷溜出宫,怎么看都像另有隐情。
可若是被刺客掳走,谁还会联想到男女私情之上?
她眼中不甘的怒气正一点点燃烧。
自己耗费数日精力布好的一张网,绝不能被公主临时安排的一场戏给搅散了。
即便不能像先前计划的那样,让这对奸情男女逃出皇城,将私奔的丑事散步民间,闹得更大一些……
退而求其次,
在皇城之内被抓,也可以让公主逃不掉与侍卫斯通的罪名,
顺便消除陛下对自己十年前指控公主的疑心。
“平阳宫已经进了刺客,若是西角门还大开着,不仅不好解释,还反倒引陛下起疑了。”景妃飞快思忖着。
这种时候,自己提前安排好帮助他们逃离的西角门,反而不妙了。
“也罢,让禁军之中王上的人,先把公主和那个奸夫给我扣了。记着,一定要男女一起给我扣了!”
她神色凌厉,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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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西角门
被刺客一路提溜到此的纤瘦女子,脚一沾地,立即扶着城墙门先缓了两口气。
她扫了一眼已经落锁的角门,眼底露出几分不明的笑意。
看来,她们反应的倒不慢。
很快,
一辆散发着腐木恶臭的运尸车也被推至此处。
刚从地牢出来的狱官,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黛蓝斗篷、浅白纱巾覆面的女子,又看了看早已紧闭的宫门。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小声问道:“公主,我给您运来了,可…宫门怎么关了?”
女子并不搭理他,双膝一软,扑到运尸袋上。
她急忙打开死结,将手放到这一具尸体血肉模糊的脸上,学着记忆中的声音,哽声唤道:“……承哥。”
尸袋中的男子透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战战兢兢,“公…公主?”
城墙另一角,
有一批早已埋伏好的禁军侍卫。
他们一直凝耳静听。
此刻,见这一男一女可算对上号了,立马飞身扑出暗影,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人通通扣押住。
掳来公主的刺客见状大呼不妙,想要不顾一切冲出侍卫的包围。
奈何他也是这批人的目标之一,想要逃离为时已晚。
“你是何人安排的?”
这批侍卫认出了在场的其他人,独独不知这位身份神秘的刺客是谁。
他们受了主人的指令,务必要搞清楚这位突兀闯出,差点打乱今夜计划之人。
眼看刺客脸上的面罩就快被挑开,方明源又在关键时刻带大队人马赶到。
“你们又是何人安排的?”
方明源冷冷一笑,手一招,身后铁盔玄甲的兵士得到指令,立即上前,缴下了这一批侍卫手中的长刀。
“方统卫?你!”
这批侍卫怒目,似是不明白,同为皇城的禁军守卫,为何统卫大人会连自己人一并拿下?
“我可当不起你们的统卫,你们效忠之人亦不是我,更不是陛下。”方明源抄手俯视着他们。
他早知皇城禁卫军中,有一部分是执政王关炜安插入内,暗中为他效力之人。
而这一批人,亦是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毒瘤之水。
他们隐藏于皇城中一日,就多一分对陛下、对王朝的危险。
此番,自己故意放慢了脚步赶来,终是诱出了这一批藏匿极深的叛徒,让他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下……
他就可以顺理成章,通通将他们剔除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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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后廷,昭阳宫
从平阳宫遇刺客,公主被掳走,到陛下重点审问的犯人假死,禁卫军抓人……
这一夜,又是注定无眠。
主掌后宫的姜贵妃高坐在自己的殿宇之上,挑起一双横眉看着四下——
后宫之中,有品阶的嫔妃已尽皆到齐,正三三两两,吵嚷开来。
而一袭黛蓝斗篷的女子,自从被抓入殿后,一直背过身去,抽噎不已,
似是觉得羞愧难当,不肯见人。
姜贵妃移开视线,又看向一旁那名被做’假死‘手段的甲胄男子。
这一男一女一同被抓来,意味着什么,满殿都是活成精的后宫妇人,不消多说,早已不言而喻。
“景妃。”姜氏终于开了口,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你既说要告发公主私通,秽乱宫闱。如今后宫众人已全部到齐,你还在等什么啊?”
景氏置若罔闻,眼色落在姜贵妃后方,不住寻找着什么,“陛下呢?这么大的事儿,嫔妾要面见陛下。”
姜贵妃不悦道:“陛下龙体不适,此事涉及后宫,指令本宫全权处置。”
姜氏说着,斜睨了景妃一眼。
实际上是陛下再度听到对公主私通的指控,想起十年之前,被景妃戏耍,还没收拾她。
这次是不是又故技重施而来?
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自己如此说法,反倒是给景妃留足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