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娘是最不好糊弄的,不过她也打算透漏一些,让他们不用在那么担心。
想到这,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闺女,小丫头已经睁开眼,神采奕奕。
“莹莹又不是外人,就在这说吧。”
苏杨氏知道她的顾虑要不要让孩子听到,直接拍板了。
“好吧,”苏明雪捏了捏闺女的小脸,然后看向母亲,示意她坐下。
她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说,苏杨氏也不催她,只是看着闺女的神色从无所谓到怀念,再到苦涩和最后的释然,想必她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明雪微微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娘,这五年我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两百次,哪怕我所在的军队素有虎狼之师的称号,可也免不了会受伤,会惨胜。”
惨胜两个字,足以说明战争的残酷与冰冷,它不会因为你是谁而终止,更何况在北部的边疆划分素来模糊,谁胜了插上旗子就是谁的。
百年来,那边的土地频繁的换主人,每年双方都会有上万的人埋葬在那片土地上,所以每年都要有新兵补上去,她就那么不走运的被选中了。
听到几百次战争,苏杨氏紧张的握着拳头,眉头紧皱着,忧心忡忡,同时庆幸,庆幸当初没有阻止闺女学武,才让她活下来。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感慨,“这五年来,你爹总是跟我抱怨,为什么让你学武,若是没有学武你也不会替夫从军。可现在我却感谢老天爷。”
苏明雪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安慰她,“娘,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是啊,你能回来我就知足了。”她如释重负,“你接着说。”
“我之前不是说,我们打过几次惨胜的仗吗?五万人,最后只剩下六千多人,个个都受了伤,我们的主帅也不例外。”
五万人死的只剩下六千?苏杨氏倒吸了口冷气,他们一个村子才多少人,这么多人一场战争就没了吗?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当时的场面是什么样的。
母亲的表情就是苏明雪不想说的原因,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当初和我一批进入军营的,活下来的不多,能完好无损的只有我一个,而只要活下来,最差也是百夫长,能独自带领一支军队。”
苏明雪感觉到母亲握着自己的手捏紧,母亲在怕,她能感觉到。
“要不然不说了。”
“不,你说,我现在想知道。”
苏杨氏态度坚决,闺女亲自经历了都不怕,她更不应该怕,而是为她自豪。
“好,”读懂母亲的目光,苏明雪淡淡的笑了,心中微暖,这些话也是第一次找人诉说。
“那一次战争我救了主帅,成为了他的副将,再然后大大小小的战争,我们并肩作战,都为彼此受过伤,流过血。在第四年成为校尉后,他将代表镇北大将军身份的手牌交给了我。”
“为什么?”
代表身份的手牌不应该很重要吗?
见闺女微微垂眸,苏杨氏发现了问题,“他知道你是女的了?”
“不知道。”苏明雪连忙摇头,“如果他发现,就不会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交给我是为了预防万一,哪天他出了事,军营不会乱。这是对我的信任,只是,我存了私心,辜负了这份信任。”
她的语气有些沉闷,半低着头神色落寞。
苏杨氏皱了皱眉,“你喜欢他?”
苏明雪猛地抬头,看着母亲,“您怎么会这么问?”
“那就是有了。”不正面回答就是在逃避。
“他不知你是女子,你的身份又不能告诉他,喜欢的名不正言不顺,更不要说当时你还有婚姻在身,所以用了假死这一招让自己离开军营。”
苏杨氏把上辈子她的纠结猜的差不多,还有一点,就是那个男人喜欢她,她知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若是因为自己让他喜欢上男人,她就罪大恶极了。
这也是她不得不赶紧诈死离开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她对于闺女的事那么愧疚,不能释怀,就是因为上一世的她将孩子抛在了脑后,以为不会有事,拖到五年才回家,导致一切都不能挽回。
莹莹的遭遇,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
所以重生后,她只想弥补孩子,别的都不想了。
后来又知道自己害了父母哥哥一家,她的责任与愧疚又重了一份。
苏明雪坦然而释怀的笑了,“娘,放心吧,我不会钻牛角尖的,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爱情而已,怎么能和家人相比呢。
苏杨氏松了口气,“能开看就好,对方不适合你,他的身份地位都不是咱们能高攀的,等明年开春娘就帮你相看人家。”
“娘......”
“不要拒绝,也不用担心,我会找个能接受莹莹的人家,实在不行就招婿,也不用担心孩子受委屈。”
母亲打断了她的话,且态度很强势,苏明雪只好妥协,“娘,那等明年再说吧,我现在没想法。”
“那就明年,对了,虽然你有那个牌子,但是最好不要用,以后做事委婉一些,别动不动就打人。”
苏杨氏提醒她,也知道她的依仗是什么了,不过用的话名不正言不顺,后续说不定会有麻烦。
她“哦”了一声,没说答应不答应。
换成上辈子,她和母亲的想法一样,所以将日子过的那么惨,当知道莹莹出事想用的时候,牌子早就找不到了。
正是有了上辈子的经历,所以她刚一重生就改变了为人处世的方式。
尽量不委屈自己,涉及到孩子决不妥协,与其害怕使用手牌而妥协被害死,不如一开始就强势。
一条是死路,一条是未知可能充满危险的路,她当然选择未知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苏杨氏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神色严肃、“别敷衍我,你这是假死,被发现可是要出大事的。”
“娘,放心吧,我想好了,就说是苏寻给我的,只要他不来,就发现不了我的谎言。”
“人家要是来了呢?”
好吧,母亲这个问题上辈子还真的发生了,只是这辈子有可能吗?
见闺女沉默了,苏杨氏觉得应该谨慎一些。“不如当成最后的底牌,咱不怕事,但你也不能惹事,总要做个最坏的打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