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冤家路窄
沈念安多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沈箐箐想的什么,他上前一步:“哥哥知错不是因为爹爹罚我。”
“那是为何?”
眼看沈箐箐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沈念安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大伯娘和我说了你前阵子挨打的事,是哥哥思想老旧,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胡乱猜忌于你,哥哥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印象中也还是十一岁儿童模样,却不想,你已经长大了。”
“不仅长大了,还懂事了,哥哥很欣慰,也是真心给箐儿道歉的,箐儿能原谅哥哥吗?”
“........”
其实沈箐箐睡了一觉后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昨天大概是吃多了撑的才会那么矫情。
想想自己也没啥好难过的,沈家是原主的家人,沈念安是原主的亲哥哥,况且以原主在沈家的地位,不怀疑才有鬼!
她现在顶着沈箐箐的身份过日子,说白了,与沈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沈念安主动道歉认错,那她自然也没必要端着。
几个呼吸间,沈箐箐就理清了思绪,她抬眼对上沈念安的眸子:“哥是真心认错?”
“自然是真心。”
“若下回再这般应当如何?”
“任凭箐儿处置可好?”
“好,一言为定!”
于是待琉璃领着几个丫头将早饭端来时,隔老远就看到兄妹俩坐在一块谈笑,一动一静,倒也和谐。
……
沈父是功臣,功臣回京自然是要设宴的,待沈父回京后的第三天,宫里派人传了话。
皇上设宴,齐聚中宫,群臣入殿,可携家眷。
于是当日,沈家一家老小齐齐赴宴,宫装上身,尽显端庄。
家里三房各一辆车,老太太和沈箐箐共一辆车,沈家少爷们骑马侧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那朱红宫墙而去。
沈箐箐是头一次穿宫装,这玩意很费劲,层层叠叠的缠得她难受!
见孙女像针扎屁股似的动来动去,老太太了然一笑:“是不是勒的不舒服?”
沈箐箐没说话,但是眉头却皱的死紧。
“一会到了宫里,祖母让人带你去换一身,都是这样,祖母第一回穿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咱们沈家姑娘不必被这宫装所束缚,马上就到宫里了,再忍忍。”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伸手给沈箐箐松了松领口。
沈箐箐一听进宫就可以换衣服,顿时便松了口气,她展开笑颜:“祖母真好。”
“你这丫头!”
车内一片和谐,车外同样一路无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堪堪停在了宫城内门外。
沈箐箐整理了下衣裙,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回头将老太太小心的扶了下来。
除去他们一家,往左右两边看去,依次排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有低调却奢华的,也有绚丽多彩的,更有那花里胡哨的,总之多的数不过来。
“沈老夫人。”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三十来岁,一身藏蓝色宫装,整整齐齐,看上去文质彬彬,似乎是个读书人。
而他的左侧站着一位女子,同样是一身藏蓝色宫装,眉眼带笑,温润柔和。
夫妻二人相伴而行,倒是登对的很。
随着二人越走越近,老太太这才看清了人,扬眉道:“蒋大人。”
蒋勤,蒋氏的亲哥哥,沈箐箐的亲舅舅。
“沈老夫人多日未见,倒是看着气色好了许多,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恭喜啊。”蒋勤笑着道喜,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旁站着的沈箐箐。
近段时间外头的谣言他这个当舅舅的自然也听说了,原本还想要说道两句,眼下看着外甥女乖乖巧巧的站着,话到嘴边竟是说不出口。
“舅舅,舅妈。”沈箐箐恰到好处的行礼,动作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嗯,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蒋勤端着长辈的架子,语气里却透露着关心,纠纠结结的模样让沈箐箐一愣。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在旁轻笑的舅妈,遂回答:“已经好多了,谢谢舅舅关心。”
“嗯,过阵子来舅舅家玩,你哥哥姐姐都想你了。”
“好。”
和沈箐箐说了这么几句后,蒋勤便又和老夫人闲聊了起来,直到蒋氏过来喊他,才带着自家夫人去了妹妹那。
“你舅舅也是疼你。”老夫人轻声道。
沈箐箐点头:“我知道的,祖母。”
“知道便好,等过段日子你去你舅舅家玩两天,正好也当散散心。”
“好。”
祖孙俩说着便往内宫走去,身后跟着一众沈家人。
中宫是历年举办大型宴会的地方,由礼部和内务府共同操办布置,家宴亦或者群臣宴,皆在此举行。
踏入内宫,跟随着宫女的脚步,众人弯弯绕绕一圈后,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方百米宽的露天方台,正前方的高位上设有龙椅,左右两侧顺势排开,桌桌并邻,整齐排列。
桌是矮桌,无椅有垫,一桌二人,两幅碗具。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这排场,着实够大的。
沈箐箐原本随着老夫人落座于正前方的一张桌子,却不想,刚坐下,沈父便走了过来。
“此处风大,箐儿去与哥哥们坐一处。”
不是商量,只是告知。
这是沈父头一回对她这般说,沈箐箐有些迷惑,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朝着沈念安走去。
待沈箐箐走远,老太太才开口问道:“为何不让箐箐坐这,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父垂眸:“并无。”
“当真?”
“嗯。”
“罢了,你做事向来有分寸,让箐箐坐那也好,他们年轻人也有话说。”
沈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侧正与沈安朗等人嬉笑的女儿,目光落在她灿烂的脸上,良久才堪堪移开。
宴会还要好一会才开始,沈箐箐想着换衣服,起身找了个宫女询问了换衣室,待得到答案后便带着琉璃往那侧走去。
该说不说,这皇宫着实是有点大,比她以前逛的故宫大多了。
.......
男女七岁不同席,可见男女大防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重要。
自古皇子到了弱冠之年,便会出宫自立门户,可放眼望去,如今的几个皇子,竟都还住在宫中。
流云殿内,三皇子赵观弈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他的手里是一本颇有些年头的兵法,上面排兵布阵等略谋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主子,许公子到了。”门外传来一道禀报。
赵观弈这才抬头起身:“子卿来了,快让他进来。”
许晗是庶子,庶子平日里是没机会参加这种宴会的,但谁让他是三皇子的伴读呢?三皇子点名让他出场,左相府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子卿,你快来,这本书它.......”赵观弈手里端着书,边走边说,乍然抬眼,顿时没了声。
只见不远处的男子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那,一身衣袍本就单薄,此时浸了水,更是紧巴巴的贴在他身上,索幸他是男子,不然.....
赵观弈大步向前:“可是那许楠又欺负你了?他好歹也是嫡子,怎么竟做些如此下流的手段!”
许晗扯了扯嘴角:“无碍,好歹今日他还克制了些!”
只是将他揣进水里,没有动手已然是顾忌着今日的场面。
“你总是这般老好人。”赵观弈无奈叹息,回头便吩咐道”来人,速去准备热水和衣衫。”
“麻烦殿下了。”
温热的水漫过胸腔,原本冰凉的身体瞬间有了温度,许晗背靠浴桶,感受着水温。
回想起方才许楠说的话,他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渐渐泛起波澜,一点一点攀升,最后掀起轩然大波,仿佛要将人整个吞噬。
“许公子?”
屋外响起一声轻问,只一个呼吸间,许晗便恢复了原来的神态。
“怎么了?”
“主子让奴才给许公子送衣服来。”
“你进来吧。”
“是。”
来人轻轻推开门,随后将手里的衣衫放下,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许公子温润的声音。
“多谢。”
脚步微顿,遂快步而出,待走到无人处,才忍不住暗叹:“哎,这许公子倒也是命苦!”
哪怕身为皇子,赵观弈也需提前出发赶往宴会,若太晚到场,难免会落人口舌,待许晗收拾妥当,两人便一起朝着宴会方向而行。
.......
宫内错乱复杂,都是红墙绿瓦,条条道模样看上去都差不多。
沈箐箐带着琉璃绕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到那宫女口中的换衣室,为避免有人说三道四,她想了想还是只松了松里衣,没有将整个衣服换下。
整理完后果然舒服了不少,沈箐箐松了口气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只是来时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想找人问路都难,回去却是那么不巧,迎面走来的不是王灵玉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
好好走个路也能撞见不想看见的人!
真是晦气!
沈箐箐大致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那几个女子,皆是一些不太熟的人,唯一有点眼熟的,应该就是那个站在她们前头的女子——赵祺蓉。
正当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间,沈箐箐清楚的看见赵祺蓉眼里一瞬间升起的怒意。
沈箐箐一愣,有些莫名。
只可惜沈祺蓉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咬着牙道:“沈箐箐!”
话音刚落,王灵玉以及她身边站着的其他女子目光齐刷刷的朝着沈箐箐看来,眼里无不都是幸灾乐祸!
沈箐箐站着没动,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腔,因为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找到类似于得罪这位郡主的证据。
见她不说话,赵祺蓉挑眉:“怎么?怕了?”
“怕倒不至于,只是.......”
“只是什么?”
“我得罪过你?”
此话一出,万籁俱静也不过于此。
没有什么是比你心心念念想着报复,结果对方却忘的一干二净还要让人抓狂。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此时沈箐箐估计早就被赵祺蓉的目光千刀万剐了!
“你忘记了?”赵祺蓉咬着牙,一字一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