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该吃的都已经吃过了,只剩下一些小崽子在吃。
她走近一看,一人抱着半碗稀饭在喝,这还是大人舍不得喝,省下来给孩子的。
至于馍馍和红薯这种干粮,小崽子们只有看看得份。
金枝想想自己藏着的那点馍馍和一个鸡蛋,一人一口也不够他们分的。当然,她可没打算拿出来分给那么多人,一来怕露馅,二来,这种艰难的时候,还是管好自己家再说吧。
这年头晚上没什么活动,吃完饭就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金枝回去的时候,路过赵大富住的那屋,走到窗口,听到里面有哭诉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是今晚受了气的雷秀珍。具体哭诉什么呢?也就是抱怨赵婆子心太狠,孙子不给吃,却把什么好的都拿去喂一个将来要嫁人的丫头。
虽说雷秀珍说的一点不假,但是敢在一个屋檐下抱怨这种事,胆子也相当肥了。
这要是被赵婆子听了去,或者其它人听了转到赵婆子那,非得把她直接轰出赵家不可。
‘咳咳——’
金枝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一下。她可不想再听赵婆子出来把祖宗十八代的开骂一遍,不然今晚怕是要做噩梦了。
金枝咳了之后,里面动静瞬间就没了,隔着窗户上那块木板都能感觉到里面那紧张到窒息的气氛。
她在心里闷笑,而后就大喇喇的走了。
大约过了几秒钟,‘吱’的一声门响,赵大富鬼鬼祟祟的从屋里探出脑袋来,目光朝夜色中晃动的身影仔细一看,赵金枝那特殊的体型一眼就能辩分,赵大富心里顿时就凉了一截。
完了完了完了,刚刚那话被大花给听了去,准是要去老娘那告他们状去了。
“金山爸,看见刚刚是谁没?”雷秀珍披着棉袄跑过来,紧张的问他。
“完了,这下真完了。”赵大富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双目无神。
“咋了?”听他这么一说,雷秀珍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看样子是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去了。
赵大富看她一眼,无比绝望的说:“是大花。”
“啥……啥?”雷秀珍大惊失色,舌头打结的厉害,“那,那,那咋办呀?她,她,她肯定会去你妈那告状的。”
大花是谁?老婆子的心腹!整天无所事事,就盘算着找他们的茬去赵婆子那里告状邀功。这会被她听到这么大的事,肯定立马就去告状了。
赵大富把门关上,逮着她怪罪,“都是你,叫你少说两句你不听,这下好了,闯大祸了吧?”
“这,这……”雷秀珍吓的话都不会说了,一把抓住他,可怜巴巴的恳求,“大富,一会老婆子来你可得护着俺,俺是你媳妇,为你生儿育女也不容易,你可不能让老婆子把俺赶出赵家。”
“你先别怕,没准大花不会去告状。”赵大富心里也没底,要知道老娘发起飙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且还没人能拦得住。
“反正俺不管,俺这辈子已经毁在你们赵家了,你要是不护着俺,俺就带着孩子投河去。”雷秀珍眼泪哗哗掉。
她知道自己在老赵家半分地位都没有,但是赵大富头顶‘赵’,说话多少有点分量,所以得把这个救命稻草给抓紧了。
赵大富听说带着孩子投河,心里就怕了,“说啥胡话呢!你是俺媳妇,俺不护着你护着谁呀!走,进屋睡觉去,娘要是找来了,俺顶着。”
有他这话,雷秀珍心里多少有个底。刚要松口气,下一瞬就听到……
“老三家的。”
无巧不巧,赵婆子真的就找来了。
雷秀珍吓的两腿一夹,差点就尿了,一脸惊慌的看向赵大富,赵大富也吓的脸色也不好看,吞了吞喉咙,整个人僵在那。
“老三家的,老娘叫你没听见呀,耳朵塞驴毛是不是?!”
赵婆子愤愤的声音又传来。雷秀珍就差要哭出来了,哽着声回,“妈,俺听见了,就来了。”
这会就是借雷秀珍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一个人出去,她拽了下赵大富,“你跟俺一块出去。”
赵大富咬咬牙,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走。”他走在前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就他自己知道,两条腿抖得就差不听使唤了。
拉开门,外面黑灯瞎火的站着个人,可不是就是他老娘。
“妈,这,这么晚啥事呀?”赵大富牙口有点磕绊。
“怎么着,怕老娘找你媳妇麻烦,把媳妇藏屋里了?”赵婆子冷不丁开口,朝屋里瞥了眼,“你媳妇呢?这么早就进被窝想干啥?男人在外累了一天了,晚上还不让消停,想把男人累死重找去呀!”
“妈,俺是给孩子脱衣裳去了。”雷秀珍踉踉跄跄的从屋里出来,见老婆子这架势,她纠结一番,还是决定主动认错比较保险,“妈,俺错了,俺以后再也不敢乱抱怨了,妈抽俺也好,骂俺也罢,只要妈别把俺赶走就好。”
赵婆子:“……”
瞧那点出息,吃饭那会的事,到现在还吓的魂不守舍的。
“妈,您就看在秀珍给咱家生儿育女的份上,绕过她这次吧。俺保证,她以后要是再敢说些不该说的话,俺就……”
说到这里,突然就卡住了。
“你就怎么着?”赵婆子知道自己这儿子没出息,干不出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所以故意逼问了一句,看他咋回答。
“俺就……那就扇她大嘴巴子!”赵大富狠狠的说道。那架势,就好像扇大嘴巴是有多狠似得。
赵婆子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所料,还是迎风尿不出三尺。
“想在这个家过下去,就给老娘安分守己过日子,甭想那些不着边的事。老娘可不会看在什么生儿育女的份上。天下间不下蛋的母鸡有,不生娃子的女人可不多见,少了你,老娘照样给老三找个能生养的婆娘回来。”
“是是是,妈说啥都对,俺以后保准安分守己过日子。”雷秀珍的脑袋就差塞裤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