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昨天夏安是真的动了怒,下手有些重了。
潘云巧不仅一张脸肿成了猪头,胳膊手臂包括肩膀上都青紫紫的淤血,看起来有些瘆人。
别看潘云巧长得五大三粗,夏安和她截然相反,但是现在来看,再瘦弱的男人也比女人有力气,只看是不是真心动手。
方才夏小美离开井边,就去了豆腐铺自己舀豆花吃。
常小茹让她给潘云巧端一碗过去,遭到拒绝,只好自己亲自端着碗去了东屋。不料推开门一看,潘云巧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发烧了。
田氏觉得很糟心。
生病了得去寻大夫抓药,可大孙子和孙媳妇手里没钱,夏安手里有没有点私房钱不知道,现在还不在家。话说回来,就算有钱也不知道肯不肯给潘云巧花。夏小美,就更甭指望了。
她沉着脸从东屋回了南屋,找夏宝柱商量。
老两口倒是存了些养老钱,可是现在动了,就越来越少。如果不是为了救命,他们是不想把钱拿出来用的。尤其又是给这个不省心的大媳妇用……
南屋这头慢吞吞没商量出来什么结果,常小茹回了豆腐铺把潘云巧生病一事告诉了夏凌云,他着了急。让常小茹去偏屋翻腾找找,看看还有多少铜板先拿了去抓药。
发烧这病耽误不得,村里就有人因为抓不起药,烧成了傻子。他虽然觉得亲娘把家里钱藏起来这事不对,却不希望亲娘变成傻子。
常小茹微微蹙眉:“凌云你忘了?上月咱们把攒的几十文钱刚拿了去给我瞧身子,还抓了几幅补药回来,现在家里哪有钱了?”
因为潘云巧经常嫌弃常小茹生不出孩子,常小茹便让夏凌云领她去诊所瞧过,只说身子骨太弱,其它无碍,便抓了几幅补药回来。
存下的铜板都花没了,而这月的十文钱,潘云巧还没给小两口。
夏凌云一拍额头,一脸懊悔,“是了,我忘了这茬,那可咋办啊?”
常小茹想了想,道:“要不,咱去找小婶借借?”
夏凌云眼神一亮,立刻又黯淡下来:“我看还是算了吧,上回小叔被狼抓了差点没命,咱娘都不过问一句。昨天咱娘还领着小妹向小婶借钱,借钱不成反而大打出手,咱们两家关系都弄成这样了,小婶还能肯借?想都不要想了。”
自古以来,借钱就是最难的事。
尤其是两家的关系又急剧恶化,夏凌云救母无望,心里拔凉拔凉。
常小茹摇头:“也不一定,小婶不是个记仇之人,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夏凌云心恨自己亲娘为何要把两家关系搞得这么僵,昨天甚至打了叶篱,还惊动了里正和亭长大人,简直闹得丢人。
忍不住嘟囔一句:“我可没脸去借……”
常小茹一跺脚,“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没脸去也得试试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娘烧成傻子吧。”
“……我,反正我不去。”
“那我自己去。”
常小茹一转身,就往西屋走去。
不巧的是,李霜霜出门去了,没在家。
常小茹一脸惋惜,夏月瞅了瞅,道:“堂嫂,我娘去了叶家铺子绣鞋垫去了,你若有事找她,可以直接过去。”
“噢……我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常小茹虽然心急,脑子却很清楚。
万一去找李霜霜借钱遭到拒绝,就是给双方添堵,还让外人看了笑话,不划算。
夏月见她是真的有事,又道:“要不,到底什么事你和我说说?”
常小茹知道夏月靠卖酱菜赚了不少钱,可是银子都补贴给了家里,她却不知夏月手里有没有。
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是我娘发烧了,一动不动,可我爹不知去向,小妹不管,爷奶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我担心她会耽误了病情烧坏脑子……”
夏月一听,就明白了来龙去脉。
点点头打断了常小茹:“你说的我懂了,那就赶紧去抓药啊。发烧的确耽误不得。”
常小茹刚想说自己没钱,只见夏月转身就往西屋走:“堂嫂,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钱。”
“……”
这么爽快!常小茹简直不敢相信。
事实上夏月就是这么爽快。她不喜欢潘云巧这是真的,可她也不会冷血到袖手旁观,置生命于不顾。
夏月从偏屋出来,手里头抓了一只荷包。
“堂嫂,这里有一百文,你先拿去用。如果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
常小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喃喃道:“应该是够了,谢谢你月儿。”
夏月浅浅一笑:“不用谢,都是一家人,赶紧拿去给婶婶抓药去吧。”
常小茹红着眼圈,“这就算是我先借的,你放心,我早晚会还你的。”
夏月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还不还的,这一百文钱她还不放在眼里,不过为了让常小茹心安,她就应了。
她还明白一个道理:对待弱势群体,你不能理所当然对他们无条件的给予,那长期以往,他们很可能会把你的施舍当做是自己应得的东西。假如有一天,你不施舍了,他们会恩将仇报把你骂个狗血喷头。
这种事,在现代发生过太多太多,农夫与蛇的故事时时会上演,夏月不想给自己添堵。
她仁至义尽,常小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一目了然。
潘云巧这病来势汹汹,夏凌云拿了借的钱去抓了两副退烧药回来煮了,给潘云巧灌下去,到了下午就醒过来了。
夏安是隔天半夜回的家,在外面待了一整天,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一身熏臭的酒味儿让人作呕。
可把夏凌云和常小茹累得够呛,忙完亲娘又忙亲爹,累死累活。
夏安虽然喝醉了意识却很清醒,死活不肯去和潘云巧躺一张床上睡觉,把潘云巧气得不轻。
夏凌云没辙,只好敲开南屋门,找爷奶拿了副简易床板回来,放在厅堂一侧,上面铺一床褥子。夏安二话没说就躺下呼呼睡了。
这两日豆腐铺上方的烟囱冒烟少多了,晚上常小茹和夏凌云嘀咕:“相公,豆腐铺里的黄豆快没了,咋办?”
夏凌云安慰道:“没事,等晚上爹睡醒了,我问他把买黄豆的钱拿回来,我去镇上买回来就行。”
潘云巧之前刚给了夏安一两银子,是买一大袋黄豆的钱。然而黄豆还没买回来,家里就出了事。
小两口算计的尚好,然而计划总不如变化快。
到了晚上,夏安终于睡醒了。
夏凌云端着一碗豆腐花过去送饭,顺道要钱,不料夏安使劲儿一挠头皮,闷声道:“钱没了!”
“哐当!”
夏凌云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豆腐花绽放成一片片碎屑,他一脸惊愕:“爹,你可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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