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湘和李传木烂醉得睡到一块的风波,被扼杀在恒山王府里。
李传木是再也不敢踏入稼轩居半步,任凭顾绍璋如何打趣,恁是裴元卿怎么板脸,他可没有忘记东厢房那只将撑着老虎胆的瘦竹竿。
而林潇湘跟个没事人似的,照旧为了借阅古籍而努力讨好司马嫱,过得好像比以前还快活。原来,初夜这么没感觉,话本子里的七次郎君都是欺骗小姑娘的,亏得她对第一次抱有莫大的憧憬,以为献出去就是一辈子。比较可惜的是她无法厚着脸皮而执掌王府中馈。
初夏的夜,凉凉吹落几瓣月光。
林潇湘惦记着古籍《八索》,拎起裙角,踩了月光,欢欢喜喜地握着已经翻看完毕的古籍《九丘》,前往正房,打算哄一哄小王妃。
“王爷,现在军营里的活计变得如此轻松了,您回家越来越早。”林潇湘乍然撞见裴元卿,小心跳扑通扑通乱跳,皆是传达烦躁之意。
《八索》记载上古山河地理,《九丘》记录上古治国之道。
小王妃不识货,以为《八索》和《九丘》能够当柴火燃烧。但是,裴元卿那厮,帮着李月莹打理内宅大半年,掌握不少弯弯道道。比如说,上本古籍《连山易》,她可是掏光了三个月例银,才借读了七天。天杀的裴元卿,比李传木那厮还土匪!
“回来替奴奴守嫁妆。”裴元卿皮笑肉不笑。
“卿卿真好看。”司马嫱展开小手臂,从背后抱着裴元卿,蹭了蹭身子,嗓音软软糯糯,犹如她刚刚偷吃的黑芝麻汤圆。
语罢,裴元卿迅速翻转,将司马嫱搂个正着,当了林潇湘的面儿,轻轻地啄一啄司马嫱那樱红色的小唇瓣,果然嗅到不同于果奶的甜香味,残留着热乎乎的气儿。
“卿卿…坏坏。”司马嫱贼机灵地推开裴元卿,捂住小嘴。
紧接着,林潇湘轻咳一声,晃了晃她的绿罗裙。
东风柳陌长,闭月花房小。应念画眉人,拂镜啼新晓。伤心南浦波,回首青门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绿罗裙是长安城贵女夏日必备的衣裳。司马嫱也穿了浅绿色荷叶罗裙,画的是应景的芙蓉妆,清新可爱之中透着一股天然妩媚味道。
“王爷,奴家来的不是时候。”李月莹调笑道,盈盈一礼。
她示意婢女白芷,双手奉上顾皇后意欲结莲花社的帖子。
“不去。”裴元卿接过帖子,随意地塞给小厮阿坤,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眸光里也透出些许恼意,显然是直到如今也无法接受裴青青为了嫁给太子而甘愿抛弃河东裴氏的事实。
“王爷,太子妃有孕了。”李月莹轻声道,嗓音柔婉。
林潇湘最看不惯李月莹这副做尽好人额模样,暗自抽了她心心念念的古籍《八索》,悄悄地离开,只惊动了提着一双薄皮杏仁眼滴溜溜地转动的小王妃。
“潇湘,站住!太子妃身怀六甲,你这个做表姐的,总该表示表示。”裴元卿拦住林潇湘的去路,冷笑道。
“王爷,您不应该问一问李侧妃,到底是怎么得知如此私密的消息。”林潇湘索性整理裙摆,同样回了冰冷笑容。
“奴家路过妙华堂,听周良娣说的。”李月莹如实汇报。
周良娣,乃太子还没有迎娶裴青青之前最宠爱的女人。裴青青善妒,容不得旧人,经过顾皇后的提点,方默许太子将周良娣安置在外宅,反正眼不见为净。
“行了,潇湘,可以回去。以后天黑,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过来打扰王妃用晚膳。”裴元卿冷冷地道。
林潇湘听后,一点儿不恼怒,反而抿嘴偷笑。
这个别扭的王爷,难怪如此娇宠小王妃而不自知。
第二日清晨,赶上休沐假,裴元卿起了个大早,将躲在薄被里假装冬眠的蚕宝宝的小傻子拽出来,胡乱地帮她梳了两只麻花辫子,就匆匆地出了恒山王府,还嘱托小厮阿坤前往漱玉居向裴老太君告罪。
西市修德坊,东宫的门庭尚且冷清。
“奴奴乖,代替本王去瞧一瞧裴青青。”裴元卿踟蹰半晌,终究哄着司马嫱睁开朦胧睡眼,同时教打了哈欠的白芍翻翻白眼。
白芍不得不惊叹,小傻子待裴元卿不是一般的温柔。
只见小傻子走路摇摇晃晃,伸出小手,敲了敲门。
打开朱门的是东宫老管家,他估摸着有些极其尊贵的客人喜欢赶早瞅一瞅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便在此处等候,顺便提点几个新徒弟。
“恒山王妃,您一个人过来吗?”老管家笑道。
他到底是混迹高宅内院的人精,不好奇不张望,即便他隐隐猜测出,恒山王裴元卿就藏在某个角落处,偷偷地看着恒山王妃。
司马嫱听后,乖乖巧巧地点头,笑靥如花。
于是,朱门关闭,司马嫱蹦蹦跳跳的倩影,消失在眼前。
裴元卿百无聊赖,指望不上偷偷溜走买肉包子的白芍,从双鱼忍冬纹蹀躞带里摸出两颗狮子头核桃,盘玩许久,不见小傻子出现,心底略微着急。
这两颗狮子头核桃,是裴元卿给未出世的小侄子挑选的见面礼。
忽然,朱门再次被打开,走出来的竟是高公公。裴元卿知晓,他再躲着藏着,就是对魏武帝的大不敬,只能跟随高公公,进入东宫。
东宫长门居,道路宽敞,铺了细沙,踩上去格外柔软。
“敬臣,朕倒是头次瞧见你这扭扭捏捏的行径,也不觉得丢面子。”魏武帝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投喂司马嫱蜜饯。
“敬臣,你应当多来东宫坐坐,沾一下福气。青青在郡主后头出嫁,却早早怀上龙胎,还不是因为靠近咱们大明宫,吸取日月精华。”顾皇后笑道,清清凉凉的调子,听着倍感舒适。
不过,裴元卿可是咂摸出催生的意思。
日月精华这东西,不是话本子里的妖精所爱么。
“陛下、皇后娘娘,奴奴年纪小,不着急。”裴元卿展开双手,示意司马嫱投怀送抱,笑容浅淡,语气平缓,显得敷衍。
接着,司马嫱嚷嚷了回家,裴元卿佯装无奈地起身告退。
临近恒山王府,司马嫱忽然呕吐,皆是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