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珺是被颠簸醒的,此时天色已暗,后面的追兵依旧紧追不舍。
这时似乎有水滴在脸上,北宫珺伸手摸了一把,只见手上一片暗红。
“你受伤了?”北宫珺紧张的问。
厉无咎声音低沉道:“不是重伤,没事!”
眼看着追兵已至,厉无咎回转身一刀利落的将那人砍下马来,后面的追兵知道单个跟他作战力量悬殊,因此心有懈怠,不敢追的太紧。
张圭在后面大喊:“都给我赶快追,生死不论,只要追上他或是杀了他都重重有赏!”
妈的张圭!
北宫珺恨得咬牙切齿,如此紧追不舍莫不是自己被他认出来了?北宫珺心里对被自己连累的小六顿感歉疚,也幸亏有他跟自己同行,若是自己一个人跟张圭遇上,此刻自己怕是早被大卸八块了。
虽然张圭以重赏作为诱惑,可士兵们没人敢再冒险,再多的赏赐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
终于,当狂奔的马儿累的口吐白沫之际,后面的追兵也被他们甩掉了。
官道尽头有三条岔路口,为了不留马蹄印,厉无咎脱下北宫珺给他买的棉袍,撕成四片包裹在马蹄上。然后继续打马前行。
北宫珺此时已正正当当的跨坐在马上了,从自己昏迷后依旧紧紧攥着的包裹里拿出了自己的一件棉袍给厉无咎,“我的棉袍虽然小,你凑合着穿吧,天冷,骑在马上狂奔风又大,可别冻着了。”
厉无咎深深看她一眼,无奈道:“你有多余棉袍不早拿出来?”
“我知道你脱下棉袍做什么?再说我还没来得急说你就把棉袍撕开了。”真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撕棉袍就像撕一块儿破布一样轻松。
厉无咎只得穿上了北宫珺的棉袍,棉袍又小又紧,连盘扣也系不上。
这稍一耽搁就听见身后隐约又传来了马蹄声,两人不敢掉以轻心,驱使马儿赶紧赶路。
此时已至深夜,岔路口处,张圭看了看自己丢盔卸甲的那群残兵败将,有战斗力的不过二十几人。心想一直这么穷追不舍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
于是将手下十五人分成三组人马命令道:“你们三队人马分头行动,不是让你们追杀他们两个,而是让你们跟紧他们。记住,随时给我传递消息,在王爷发出新的命令前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的踪迹。”
十五个士兵领命而去,张圭则带着剩下的士兵原路返回,回去将信息报告给厉无誉以作下一步的打算。
京都誉王府。
今日天气阴郁沉闷,湿冷的空气预示着将要有一场大的雨雪天气。
有些人总会在天气不好时或烦躁,或忧郁,或悲伤。老天爷还真是神通广大到连人心情都能影响。
今天是休沐日,忙完手头上的事务厉无誉竟有些闲来不知所措的感觉,走出书房,一路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走到沁雅居。
推开门进去,沁雅居还如北宫珺在的时候一般模样,看着熟悉的地方却再没有了那个喜欢的人,忧伤怀念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其中滋味难以言喻。
像他这种孤情寡绝之人真是应了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坐在北宫珺常坐的锦榻上,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北宫珺残留的气息,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厉无誉跟北宫珺在成婚前说不上有多熟稔,那时自己倒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她,可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全不似北宫妍那般会讨巧又善解人意。再到后来,他发现自己跟北宫妍竟如此的相似,跟她在一起总能找到共同语言,于是两人越走越近。
对于北宫珺,他以为自己只会把她当成实现自己目的的踏脚石,可是成婚后,北宫珺改变了自己曾经的想法。他竟会在意她,希望能讨好她。尽管她的脾气一如既往冷硬的像块石头,又倔强的不可理喻,两人置气她从不妥协向他低头,而唯一的一次妥协竟让她听到了自己跟北宫妍的密谋。
当发现听到他谈话的人是北宫珺时,他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比她发现自己和北宫妍的jian qing 还要让他倍感绝望。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心如毒蝎的人,她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也鄙夷不屑吧?
正当厉无誉沉浸悲伤的思绪中时,侍卫张铮来报说:“王爷,为王妃看守陵墓的老叟杀人了。侧妃将他带到了漱芳阁,正在审讯,王爷是否要过去看看?”
厉无誉疑惑道:“孤记得那老叟还是贺老夫人为王妃选的陪嫁,王妃薨后他自告奋勇要为王妃看守陵墓,他不好好看守陵墓,却又怎么会杀人了呢?”
张铮回道:“那老叟今日上街打酒,遇上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说王妃诈尸了,还吃掉了他的同伴王麻子。那老叟说他对王妃大不敬,就掏出刀子将人刺死了。”
厉无誉皱眉道:“此中必有蹊跷,我们去漱芳阁看看!”
漱芳阁中,五魁一身熏人的酒气,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北宫妍用锦帕扇了扇冲鼻的酒气,开口问道:“你说你气不过那人对王妃不敬便杀了他,常言道无风不起浪,难道那人真的见过王妃诈尸?”
五魁怒道:“你胡说!那人是疯子,他在胡言乱语!”
北宫妍呵呵笑道:“就算是疯子说的是疯言疯语,可这疯言疯语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王妃身上实在是蹊跷。我知道你出身行伍,参与过许多战事,是个铁打的硬汉,想必从你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那也没关系,我打开坟墓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正当五魁急的不知道如何应对时,只听外面有声音传来:“一句捕风捉影的疯话,你就想要打开王妃的坟墓验证,你当我何在?你知不知道在大卫朝挖坟掘墓是处以腰斩的大罪?今日你这番做派让孤看着怎么都是一副如临大敌心虚慌张的模样,难道王妃的死有什么隐情?”厉无誉边说边走了进来。
北宫妍忙起身行礼问安,颇委屈道:“王爷说的哪里话,妹妹死我这个做姐姐的一样心痛难过啊!当初王爷可是找宫里医术最精湛,医德最高的王御医给妹妹看的病。难道王爷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王御医吗?”说着低头泫然欲泣。
厉无誉不快的看了她一眼,“既知道王御医医德高尚,那么此事还有什么可审的?”说着目光转向五魁,道:“你既是王妃陪嫁来王府的,那就是王府的人了,今日这事念你是为了维护主子名誉才行此杀人之事,孤念你衷心为主便替你了结此事。以后便尽职尽责的为王妃好好看守陵墓!”
五魁磕头谢恩后便被带下去了。
厉无誉对张铮使了个眼色,张铮便也退下了。
由于厉无誉的出面,北宫妍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查清此事。
正在此时,张圭求见。
厉无咎遇害便是厉无誉跟北宫妍合谋的,所以厉无誉便直接在漱芳阁召见了张圭,听完张圭事无巨细的将他们一队人马遇到厉无咎的事一一禀明后,厉无誉道:“你确定跟你交手的人就是他?既然那人已经烧的面目模糊你怎么确定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张圭回道:“属下绝不会看错,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跟六王爷身手如出一辙。”
北宫妍道:“王爷,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厉无誉深深的看了北宫妍一眼,都说最毒妇人心,北宫妍表面看着善良无害,实则狠毒心肠更胜自己。这样的女人太危险。
厉无誉对张圭道:“你做的对,继续找人盯紧他,一旦有什么不妥速来汇报。如今六弟已然是废人一个,实无可惧!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皇弟,只要他于我大业无碍,我不想对他赶尽杀绝。”
北宫妍还想劝他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可是想起厉无誉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便咽下了这话,有些事厉无誉不愿出手,她自会暗中出手,她不允许自己前进的路上有任何隐患。
腊月十五已近年关,北宫珺骑在马上,厉无咎牵着马往一处村落走去。
摆脱追兵七八天后再没看见到处搜索逃犯的官兵,即便到了人口密集的城镇也没有遇上大肆搜索的人。北宫珺不禁松了一口气,问牵马的厉无咎道:“这突然间怎么就没人到处搜索逃犯了呢?难道真正的逃犯已经被捉住了吗?”北宫珺对六皇子不禁有些担忧。
厉无咎看了一眼身后鬼鬼祟祟隐藏踪迹的人,道:“或许吧!”后面跟踪的人不多,若是厉无咎出手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他们,不过他不会这么做,他知道这是厉无誉派出监视他的人,杀了跟踪他的人只会引起厉无誉更大的杀心,所以能彻底摆脱监视才是上策。
厉无咎本想告诉北宫珺自己是六皇子,可又担心她知道自己是谁后再结伴走下去会别扭,怎么说嫂子和小叔子结伴亡命天涯都会让人觉得这事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