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帝忽然站起，将旁边的成安都吓了一大跳，可底下跪着的老者依旧面不改色。
“祁氏。”他抬头直视着怀仁帝声音平淡的说道。
心中那个猜测越来越强烈，怀仁帝兴奋激动的开始咳嗽，成安见状急忙上前帮他拍抚按摩。
好一会儿怀仁帝才缓过一口气，不耐烦的推开成安死死盯着那祁姓老者道：“请问老人家所求何事？”
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用词十分恭敬。
祁姓老者不待怀仁帝说平身便自行起身，依旧与怀仁帝对视，“证，昭阳郡主乃一字并肩王、苏大将军之后。”
此话出口怀仁帝脸上惊讶疑惑怀疑各种情绪交替闪现，沉吟半晌他才蹙眉问道：“以何为证？”
“就在昭阳郡主身上。”祁姓老者答道。
停顿了几息，怀仁帝忽然大手一挥，“宣昭阳郡主觐见！”
成安不敢怠慢，转身揪了个小太监去传旨。
“老人家请坐。”怀仁帝对祁姓老者示意，成安亲自搬来一把椅子，恭敬的请那老者入座。
那老者虽未推辞，但礼数却十分周全，待怀仁帝先行坐回龙椅上他才入座。
“老人家原籍何处？”怀仁帝暂将之前的惊讶和疑虑放置一旁，转而询问起老者。
老者起身恭敬答道：“请陛下恕罪，未见到昭阳郡主之前，草民不会回答陛下任何问题。”
成安听罢立即训斥道：“大胆！”
这天底下恐怕还没人敢这么跟陛下说话，这老头子也太放肆了。
老者并没有因他的训斥而畏缩，仍身姿笔直的站在那里，直视着怀仁帝。
怀仁帝抬手制止成安，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打者。
他出生时苏大将军已经亡故，因而他并没有见过苏大将军其人。单凭气势和言谈举止，根本难以确定。
“成安。”他对成安招手，待成安躬身凑过来，他附耳对成安说道：“派人去请安平皇姑母入宫，就说……”说罢又补充道：“记着要快！”
成安连声应诺，转身又找了个小太监去传旨。
怀仁帝长舒了一口气，“那老人家请坐。”随即又命上茶。等安平皇姑母来了，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
也不知是因为离得近还是因为安平大长公主的心情十分迫切，安平大长公主比戚琳琅早到。
她未经通禀就径直走入大殿，身后小太监的声音十分匆忙，“安平大长公主驾到！”
听到声音老者很自然的站起躬身面向正门，安平大长公主一走进门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安平大长公主的视线牢牢盯视着那人，连怀仁帝喊她“皇姑母”她都没有听到，她大踏步走到那人面前，大声命令道：“抬头给本宫看！”
老者恭顺的抬头，目光却并无恭顺之意，竟直视着安平大长公主。
这眼神竟如此熟悉！安平大长公主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随即又上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老者。
老者也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
自然，当下的情形即便是最迂腐的酸儒也不会指责他们，说他们伤风败俗。
两位老人，安平大长公主已经年近七十，祁姓老者看样子已经年逾半百。
可看着看着，安平大长公主却忽然红了眼圈。她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本宫不知道。”
眼神像他，可长相与他并不十分相像；气度与他有些相像，可又不完全相像……
她已经错认了一个，眼前这个，她根本不敢确认。
若说像，那小丫头比眼前这个小老头更像，可她还是认错了人。
此刻安平大长公主既纠结又难受。
连皇姑母都不能确认么？怀仁帝也面露怅然之色。
“启禀陛下，”外面忽然有小太监的回禀声，“昭阳郡主到，五殿下求见。”
“他们怎么来了？”安平大长公主顿时满脸讶然，语气里又隐隐含着怒意。
怀仁帝传旨请她进宫并没有对她说明老者的来意，只告诉她宫中有个姓祁的人有可能是苏大将军的后人，请她来认一认。
怀仁帝便将老者的来意告诉她，她听罢满腹狐疑的看着祁姓老者，见祁姓老者原本淡然的目光早已变得深切，不住的向大殿门口张望。
安平大长公主的神情渐渐变得冷峻。
“陛下信吗？”她冷声问道：“不早不晚，恰恰在昭阳身份被揭穿受罚之后。此事，陛下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个小老头一定是有人故意寻来迷惑她迷惑皇室的！
那个小丫头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是永安侯萧世存还是那个小白眼狼？
如果是萧世存，难道他这是想翻盘？如果是小白眼狼，他想干什么，他不是不想做皇帝吗？
一时间她思绪纷乱，疑窦丛生。
其实怀仁帝也有这样的怀疑，可事情发生的突然，他来不及印证，那祁姓老者的气势又太强悍，他只得先请了皇姑母来，再召见昭阳，想听听这老者的说辞到底如何。
此刻被安平大长公主将话点破，怀仁帝便面露愧色。
在皇姑母面前，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晚辈，被皇姑母点出他虑事不周，他深觉惭愧。
姑侄二人沉默的当儿，祁姓老者忽然嗤笑，“草民曾听草民的父亲说：权高而疑重，势威而忌多。草民现在终于知道三十九年前的太祖究竟是何样的心境。”
三十九年前的太祖！怀仁帝和安平大长公主同时一震，齐齐转向那祁姓老者。
三十九年前正是苏大将军亡故的那一年。
那一年，怀仁帝还没有出生，安平大长公主年仅三十，太祖也才登基七年。
也正是那一年，有个年轻人来到宫门口，声称他是苏大将军的后人……
难道他真的是？安平大长公主和怀仁帝心中同时升起这样的疑问。
“陛下和殿下既不相信草民的话，”那祁姓老者继续说道：“就请陛下将草民打入死牢，或者就地处斩，草民从此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这驴脾气倒是像极了他！安平大长公主冷声喝道：“死也得把话说清楚再死！”说罢转向怀仁帝，“请陛下将那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