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泯整整略皱的衣襟,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时至傍晚,画颜阁大厅里来了许多寻花问柳的男人们,苏泯混在其中,在后头看着赤凤和肖文腾等人陆续往楼上走。
苏泯紧跟在其后,走到三楼拐角处,从镂空的楼道看见他们凭着什么物件就被铁门前的守卫放了进去,苏泯皱眉沉思,一介商贾需要在画颜阁安置这么隐秘的地方吗?
莫非是拿画颜阁来掩盖些什么?
苏泯眉心一跳,蹑手蹑脚地往上走。
“这位公子,往上可没有姑娘了!”徐娘站在三楼手捏着丹青烟柄,警惕的打量着此人的背影。
苏泯咬牙,暗道不妙,竟被这老鸨瞧个正着,苏泯将醇酒丸塞进嘴里,含在舌下,转过身,腼腆的朝着老鸨一笑,嘴里不住念叨,“老娘子,终于找到您了!”
老鸨看着陶公子踉踉跄跄的下楼,面红耳赤,眼神迷离,身上弥漫着巨大的酒气,猛的就往她身上扑。
“陶公子,可是来找清嘉的?”
“清、清嘉?嗝~”苏泯打了个酒嗝,笑着捂住唇,“见笑了见笑了!”
老鸨被他喷了一股子恶臭的酒气,侧过头强忍着内心作呕的欲望。
苏泯见她回避的很,知道丸子奏了效,当即装的更加迷糊,脚步飘忽的往下走。
老鸨心里仍有疑,老板刚上了四楼,这陶公子就迷迷糊糊的跟着来了四楼,着实奇怪。
老鸨见陶公子醉醺醺的下楼梯,突然脚底就踩空了,往下就是一栽,吓得她叫出声,见人躺在楼梯边边上,想起清嘉这丫头想这陶公子魂不守舍的模样,真该让这个痴女瞧瞧他的狼狈样。
老鸨扯住陶公子的胳膊往她脖子上一搭,另一只手搀住陶公子的腰,稍稍一挺就撑了起来,老鸨扶着陶公子缓缓往清嘉房间走去,余光望向他细腻光滑的皮肤,糙手搀着他紧致的细腰,别说清嘉这姑娘还是有眼光的,这样俊的一个公子,若是春宵一度,也是种享受啊!
老鸨站在清嘉门口,高声喊了声出来,里头低低的应了声。
老鸨一边等着清嘉出来开门,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顺着陶公子腿边挂着的钱袋摸去,苏泯感受她的轻抚,睫毛轻颤。
老鸨扯下钱袋,掂了掂,分量也不少,黛眉轻皱,“我们清嘉好歹也是两个花魁的名头,身价都得翻上一番,”老鸨盯着醉晕的陶公子,捏住他的鼻子,“便宜你小子了!”
清嘉打开门,看见的便是老鸨和陶公子二人,朱唇颤声,“妈妈,这是?”
老鸨将陶公子往她身上一推,嘿嘿笑道,“好清嘉,妈妈就帮你这一回!”
清嘉双臂紧紧拥住陶公子,小脸通红,看着心上人被自己抱了个满怀,“谢谢妈妈!”
老鸨心里的算盘打得妙,赚把钱不说,春风一度,也能使清嘉这颗摇钱树收收心。
清嘉颤巍巍的拖着苏泯放到床上,转身去关门。
苏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开一只眼打量周围的环境,听见她关门的声音,立马睁开双眼坐在床边。
清嘉转身就看见,原本醉醺醺的人正安稳的坐在床畔,平静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自己。
“公子,原来没醉?”
苏泯嘴里还含着醇酒丸,被冲的不行,手指了指嘴巴,皱着眉头问道,“有痰盂吗?”
“有、有的!”清嘉捧着一坛低矮的玉瓷痰盂搁置地下。
苏泯弓着身子将醇酒丸吐出来,“呸!”
清嘉浅笑,为他沏一杯清水,“漱漱口吧!”
苏泯也不客气,接过玉璧茶杯漱起口来。
“我不阴白,公子为什么要装醉呢?”清嘉站在苏泯身旁,疑惑出声。
苏泯吐出口中的水,抬眸回视她。
清嘉望着他鲜红水润的唇瓣,稍稍一晃神,就错过苏泯眼底的犹豫不决。
苏泯捏着手中的玉璧花盏,露出一丝苦笑,“还不是宴席应酬太多。”
“最近也是,原先好好的生意急转直下,我每天忙于应酬,醉于宴席,实在不好受!”苏泯两指轻揉眉心。
清嘉见他实在苦恼的很,连忙坐在他身边,细指替他轻揉,柔若无骨的身躯似有似无的靠在他身上。
苏泯斜目瞧着她,“于是,我就自创了醇酒丸,平常实在应付不了了,就可以用它!”苏泯从宽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水绿色印花瓶。
“清嘉姑娘,你一个女孩子,若是遇见那种不识礼节,强行灌酒的人,也可以靠它糊弄过去。”苏泯一笑,将小瓶子塞进清嘉手里。
清嘉瞧着手里的小瓶,突然就红了眼眶,嘴唇轻颤,“谢谢公子!从来还没有人会觉得我更重要,哪怕是养我长大的妈妈,都是希望我越醉越好。”只有醉了,只要醉了,才会更好的服侍那些人。
苏泯抿唇,她也没想会使面前这个姑娘如此伤心,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肩头。
清嘉顺势攀着他的肩膀,整个身体陷进他的怀里,闻着少年温和的气息和淡淡的酒香。
苏泯一愣,眼神犹豫望着怀里的她,也不知道隐瞒自己的性别,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那公子,清嘉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怀里幽香的女孩温柔的问道。
“我听说,范阳肖氏是我郕国最大的商贾之家,若是能与其有合作……”
“那公子可来对了!”清嘉兴奋的抬头望着她的陶公子,“画颜阁是肖家的产业之一,每月东家都会抽空过来,今天刚好就在这里!”
“真的?”苏泯故作吃惊的睁大双眼。
“嗯!那清嘉终于可以帮公子这个忙了!”清嘉半跪在苏泯腿边,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甜甜一笑。
“我可以让公子和东家见上一面!”
苏泯大笑,扶起清嘉,激动的手足无措。
“那,我、”苏泯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目光,眼神一闪“我得知道你们东家的一些信息,不然见面、得多尴尬!”
“这个我什么都知道,我们东家只有一大忌讳就是关于他的身世,这个不要在他面前提及。”
“为什么?”苏泯疑惑的眼神望着清嘉。
清嘉见他又好奇又疑惑,凑近他趴在他耳畔说,“东家本名肖文腾,原是老东家的庶女与外邦男子的孩子,虽然身份为族人不满,但他是肖氏这一辈最有能力和谋略的人!”
苏泯一惊,“这么隐秘的事,你都告诉我?”她原先只知肖文腾是庶子,原以为是私生子,却没想其中还有这般故事。
“这是京城早就传偏了,基本都清楚,东家是很好的人,很好说话的,只要你带有诚心,并且有一定的能力,就算资本不足,肖氏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流连酒巷,苦愁生意了!”清嘉认真的注视着陶公子,双手一把握住他的大手。
苏泯的眼神扫过握在一起的手,眉梢一挑,“这个,我还得与祖中长辈商讨一下,不过清嘉姑娘可否过几日再帮我和肖公子搭搭桥!”真没想到,肖氏竟是靠其他商贾依附的方式来壮大自己的。
“没问题,只要东家还在京城,我定能求得机会!”
言至于此,苏泯也不便久留,看着清嘉低声说道,“那我便早些回去休息了!”
清嘉错愕了一瞬,她本以为这回陶公子会留下来过夜的。
苏泯抽回手,轻声细语的说,“我来找你,从来不是为了那档子事!”
清嘉愣愣回神,送他离开。
站在冗长的镂空花廊上,苏泯看见肖文腾一行人正缓缓从楼梯间走下来,走在她前面的清嘉突然回头挨上她。
苏泯发出一声低呼,后背靠在坚硬的墙上,站在那行人前头的男人冷眸眺望过来,清嘉的朱唇在她脸侧落下,正好挡住了肖文腾的大部分视线。
苏泯伸手轻轻推开清嘉,看着她含羞娇笑,抬起下颏,“咳,那便是肖公子吗?”
清嘉转身看着早就收回目光、大步离开的肖文腾,点点头,“是的!”
“他怎么是从楼上下来的?”
清嘉微愣,面色如常的说,“上面是东家商量事宜的地方而已!”
“这样啊!”苏泯敛下目光。
清嘉看着他红赤的脸庞,不自然的眼神,以为他是害羞了,才故意错开话题,轻笑着看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