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泯精神恍惚的提着长颈缠枝莲花纹铜壶向院子里的一大片蔷薇浇水,原本娇艳欲滴的蔷薇愣是只淋到几滴水珠,小水珠滑过花瓣滴入土壤,花骨朵摇曳,似是在抱怨浇花人的不上心。
后面剪理花枝的樱桃看见长颈铜壶里涌出的水柱大半沿着壶颈落在姑娘足前,水蓝色云头锦鞋鞋面都沾上了大片水渍,偏偏姑娘又像没感觉一样,十分僵硬的举着。
樱桃赶上前,从苏泯手中取过铜壶,侧头担心的看着苏泯问道:“姑娘,走神的怎如此厉害?”
樱桃对上双眸失神、眼下青黑的苏泯,怔了一下,“姑娘,最近睡不好吗?”
“有些失眠,睡不着。”苏泯困倦的掩嘴打了个哈欠。
樱桃将铜壶放在旁边,扶着她坐到旁边的藤木椅上,担心的说:“我就说姑娘怎的起了早床,要不还去再睡会?”
苏泯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想起樱桃害羞带怯的说着那是想念,紧接着那个名字、那张容貌就出现,扰她心神、很是不宁。
苏泯看着樱桃关切地望着自己,张口欲说,“你……”
春兰提着空空的小篮子大声嚷嚷着“小姐小姐~”当即打断了苏泯还未出口的话。
春兰大步冲到她们面前,“小姐,门口站着位姓杜的大人,说是鸿胪寺卿,急着要您出去见他!”
苏泯玉手抵在太阳穴轻揉几圈,缓解翻涌而至的疲惫,站起身子,“带我去见他!”
站在门口被小礼一只细胳膊挡住的杜鸿胪寺卿,只好踮着脚探头探脑的望向俞府里面,瞧见苏泯的面容,立马挥舞着手臂,高声唤道:“郡主!郡主!”
苏泯点头浅笑,“小礼!”
小礼听见她声音,放下手臂继续站在门口。
杜大人没了阻拦,箭步走上来,抓住苏泯宽大柔软的茶白色海纹衣袖,低声说道,“杜某不才,又来麻烦郡主了!”
“大人,有何事直说便可!”苏泯关切的眼神回视着他,见他面上一喜,不着声色将袖子一点一点抽出来。
“就是、郡主,那塞热和阿鞑挞的使者今日便离去,他二人都想见郡主一面。”杜大人伸手挠着后脑勺,试探的望着苏泯。
“不是要签订协议契约什么的吗?怎么其他使者没走,他们急着先走?”苏泯疑惑出声。
“郡主,他们二国本就是只为太后祝寿而来,对协议什么的也没想法,多留也不好!如今主动请辞也好!”
“这样啊!”苏泯眼神稍一转,“那大人便带我去见他们吧!”
“他们早在西门口准备就绪了,我这就带郡主过去!”杜卿提着宽大的官服,大步流星。
苏泯跟随他走到不远处的京城西门口,便瞧见站在高大城门下的阿羌。
她穿着蛮人衣裳,带着浅紫面纱,只露出一双美魅勾人的眼眸,身旁一辆马车和许多带刀侍从。
苏泯行至她面前,阿羌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下的乌青担心的说:“这是怎么了?”温热的指腹压在苏泯青黑的眼圈,眉眼关切。
苏泯抓住她的娇弱无骨的手,苦涩的笑着问,“你和他有把握吗?”
阿羌警惕的眼神扫过那些紧紧握刀的侍从,轻轻点头,“你放心,没有问题的!”
苏泯一边点头,一边说好,担忧无措的眼神望着她,“一定注意安全!”
阿羌抽出被她握的紧紧的两只手,温柔的目光定定的瞧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决然转身离去。
苏泯泪水悄然滑落,痴痴的望着她的身影被厚厚的车帘隔绝,她清柔地命令启程,马车绝迹而去。
苏泯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站在后头的杜大人看着她含着脑袋一下一下耸着肩,还很纳闷郡主和塞热的妃子关系如此好吗?
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行驶,停至苏泯面前,车上的人大手掀开车帘露出那张惨白邪魅的脸庞,沙哑着嗓子对着底下红着眼眶、一脸懵逼的娇小女子说,“苏泯!别急着拒绝我!”
苏泯错愕地望着目光深沉隐忍的男子,倏地攥紧拳头,扯唇冷声,“你不要再白费心思了,下回见面,我们便是仇人,我一定会报杀父母之仇!”
耶律勤倒是不恼,像是心情极好,僵硬的笑了笑,“那也不错!”
耶律勤放车帘,车夫猛的扬鞭挥舞,马仰头痛苦的嘶吼一声,飞快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