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临倚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都要被这两个人对峙擦出的火花给烧焦了,她可怜兮兮地回过头,满地的尸体让她膝盖发软。
看着如同两头嫉妒又愤怒的斗牛一样互相瞪视的两个人,她觉得自己头都痛了。她伸手捅捅仍旧拥着自己不放的云海鹰,很成功地吸引了两个男人的注意。
四道烈焰一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轰”一下子,她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虚弱地笑笑,想就这样蒙混过关,但是那四道执着的视线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全都直勾勾放在她身上。
她头疼不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决定从看起来比较好欺负一点的云海鹰身上下手。因为他一双眼睛带着热切的期待看着她,感觉像是想让她带回家的小狗一般。一个大男人,配上这样的眼神,临倚虽然有点吃不消,可是让她现在去惹对面那头正在冒火的恐龙,她宁愿去死。
皱皱眉头,她对云海鹰开炮:“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你不是应该在回海鹰岛的船上吗?”
云海鹰的眼睛明显地暗了一下。临倚心有不忍可是却依旧板起脸孔,因为她知道,若对他有半点的软弱,那今天的事便无法收场,便是无可挽回的地步。
云海鹰还没有说话,熙牧野却首先发难了,他阴冷地的声音悠悠传来:“你什么时候和他这样亲了?我以为你只和阮既言亲呢。”临倚的头立刻就大了,她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正回旋着阵阵阴风。
不等临倚开口,云海鹰道:“我说过,我的温柔,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人看到了,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等着我,等着我能带你走的那一天。”
临倚呆了,松林寺里他的温柔,历历在目,可是她却无法给于任何的回应。她的眼睛下意识瞟向熙牧野,然后迅速又转回来。可是对云海鹰,她依旧是无言以对。
熙牧野却又再一次阴森森地开口了:“她哪里也不会去?只要她不在我身边,便会有很多人死。”临倚仿佛哑巴一般看着眼前两个人你来我往。
云海鹰终于被熙牧野激怒了,他直视者熙牧野,一字一顿道:“这却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她要跟我走。”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临倚终于愤怒了,她吼:“好了,你们是小孩吗?我又是什么?你们的玩物?想要就抢。你们能不能都成熟一些。”说完她转向云海鹰:“云海鹰,你该知道,我不会,也不能跟你走。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熙牧野的话说对了一半,我不在这个国家,便会有很多人死去。可我也不是某个人的私有物,不是必须只能呆在某个人身边。”最后这一句话是对熙牧野所说。
云海鹰沉默下来。临倚现在就在他眼前,他想要带她走易如反掌。可是,此刻看着倔强单薄的临倚,他似乎又看见了当年苍白又绝望的清瑶。他已经错了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错第二次。当年面对清瑶的时候,他自负自己一定能给清瑶带来幸福,他一定能让清瑶爱上自己。
可是现在,他依旧清楚地记得清瑶死时候的眼神,那样看着他的眼神到现在他想起来,心依旧是颤抖的。那样的挣扎,那样的不甘,还有对他那样深刻的绝望和恨。
他都不希望在临倚身上出现这样的眼神,若她恨他,那他便没有再得到温暖的资格。云海鹰沉默了。
临倚子啊这一瞬间看到了云海鹰的脆弱,她软下声音对云海鹰说:“你走吧,你该知道我不可能得到那样安宁的生活。云海鹰,如果你真的是对我好,就请你离开,找到一个真正能使你不孤独的人,然后幸福。”
云海鹰低头沉默半晌,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是一片澄宁,临倚知道只有他真正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认真仔细地看着临倚,仿佛是想将她装进自己的记忆带走一般地认真,道:“这是你希望的,我尊重你。对清瑶,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所以对你,我不会再犯同样不可挽回的错误。我知道我带你走了,会有很多人为你而死,你必将一辈子不会再有笑颜,所以,我不会再勉强你。临倚,只是你要记住,你,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能给于我温暖的人了,所以,请你好好保重你自己。”
临倚忽然觉得悲凉,她眼神哀戚,郑重地,缓慢地点头。
云海鹰得到了临倚的承诺,又转向熙牧野,扬声道:“熙牧野,你我之间的较量还未真正分出胜负。我今天放手并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我尊重自己的内心。这笔账,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云海鹰又转过身对着临倚,眼中柔情千般。他只不断叫着临倚的名字:“临倚,临倚。我走了,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以后,你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了,请保护好你自己。因为你保护好了你自己,那便是保护好了我的心。我想要……抱抱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临倚眼中是泪,她不爱云海鹰,她知道,云海鹰也知道。可是,她感动于云海鹰对她的爱。她是一个缺少爱的孩子,所以她也知道如何去珍惜爱,别人给一分,她便要给千分。她虽然不能给云海鹰爱,可是,她却能将云海鹰的话奉为圭臬,当作她这一生必须要去做的。
云海鹰没有得到临倚的回答,可是他知道临倚答应了他,于是,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临倚。这一刻,他的内心被巨大的幸福,也被巨大的痛苦所包围着。他收紧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临倚的存在。临倚被他勒得生疼,可是却一言不发。
熙牧野的脸色完全冷成了青色,他忍无可忍,吼了一句:“够了,你们!”
云海鹰不理他,只是慢慢放开了临倚,然后回头,离开。
临倚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熙牧野穿过一地的尸体,走到她的身边,声音充满讽刺地说:“我不知道原来你和他的交情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临倚不理他,看了一会,云海鹰的背影消失在最后一线的天光里,她一言不发转过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熙牧野沉默地注视着她,半晌,他说:“今日之事,谁要是透露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他身后的士兵全都静悄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