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她身体的一瞬,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从肌肤渗入血脉,一闪即逝。就在这时,更为巨大的雷声响声,闪电好像要直接劈进来。
阿白脸上掠过惊恐的神色,往她身边缩得更紧,“我、我、我爸妈总是吵架,尤其是在这种天气,他们吵起来就会把整个家砸得粉碎,我很害怕,很害怕,从小就害怕……米苔姐,求求你陪陪我……”
一下子,米苔的脸就像听到雷声的阿白一样,变得苍白。
再过了片刻,她弯腰拉起阿白,“不要怕。”还是这三个字,她脸上有安慰的笑,眼睛里却难以克制地浮现了水光,她笑了笑把它倒回去,“世界上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呢?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不怕的。”
“米苔姐……”
“不要说话,乖乖睡。”她看了看案上的闹钟,已经三点钟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快高考了,更要注意休息,哦。”
最后一个“哦”字,软软地拖着音,非常的温柔,非常的暖心。
“那……”阿白得寸进尺地提着要求,“让我靠着你睡好不好?”
米苔笑了笑,“好。”
鼻间闻到淡淡的香气,是那种不用力就闻不出来的香,是那种闻到了就很想用力闻下去的香,暖暖的,像太阳的味道。
窗外的闪电与雷声来得更加猛烈,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读心术,也逃不过云层之上的眼睛。少年小心地靠在米苔身上,发出一声同时混合着疲惫与庆幸的叹息,合上了眼。
他确实太累了。
不到五秒钟,就进入了睡眠。
逃亡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小鱼儿,当初真不该跟着你乱来。
这是临睡之前,脑海里最后的意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眼睫低垂,虽然半躺着的姿势很不舒服,却睡得很熟。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窗帘映着朝阳金色的光芒。
晴了。
呼。
阿白吐出一口长气。
而就在这时,闹钟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分贝之高直比报警器,睡着的人蓦地睁开眼,右手准确无误地拍掉了闹钟,眼睛重新闭上,倒回去。
然则闹钟也不甘示落,五分钟后,重新响了起来。
三个回合之后,米苔终于醒了。
“糟了!”清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真是开了个糟糕的头。她匆忙地跳下床找衣服,眼角余光瞥到呆呆看着她动作的阿白,雪白的丝质睡衣领口松松垮垮,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横过细致锁骨,在晨辉中发出淡淡的流光,漂亮的眸子有着迷蒙的光,仿佛睡得不是很醒,这眼神让人想起小动物,毛茸茸,暖乎乎,令人心里发软。
“还不起床?!你已经赶不上早读课了!”能够花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也只有这么多了。今天她要去见的客户,是出了名难惹的虎姑婆,并且是天生龟毛的处女座,一点点瑕疵都会影响到商谈的结果,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因为丝袜勾了线而被拒于门外的小余。
因此睡前把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是为了打扮得无懈可击。
在镜前审视自己两分钟,终于确定找不出一丝破绽,才拎起包出门。而阿白,还是呆呆地趴在枕头上,脸歪向窗户,她只看到一个漆黑的后脑勺,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你——”
“——我申请了在家复习。”
“那就复习啊!”
“我还没睡够,这种状态没办法复习好的。”
“那就赶快睡。”
“不行……”阿白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我想多看看阳光,多好啊……”不打雷,真是太好了。
米苔克制住把这个小鬼扔出去的冲动,“随便你!但请快点离开我的床,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好……”拖长了的懒洋洋的声音,视线却在她身上停住,“那个,包很土哎——”
“嗯?”
他伸出手来,一只新款包包出现在床上,“拿去用吧。”
米苔惊,“你什么时候拿进来的?你买这东西干什么?”
“送你啊,米苔姐。”阿白笑得甜甜的,“还有,你不觉得脖子上少了点什么吗?昨晚我不是送了你好几条项链?干吗不戴?”
说起这个,米苔拉开抽屉把那一堆钻石首饰拿出来还给他,“那,收好,早点还给你妈。即使你家里再有钱,丢失了心爱的首饰女人还是会心痛的。”
“是我自己的啦,本来是准备送给女朋友的,现在没有女朋友,就送给你吧!”
“真是的……”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跟他聊这个了,“我把它放这个抽屉里,不拿走的话,万一失窃了我可不负责。”
少年下巴搁在枕头上,眼睛已经闭上,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与客户之间的见面异常顺利,临走时客户还称赞她的包很漂亮,问是哪里买的,因为本城还没有到货。
“朋友送的。”米苔说,十三岁之后,她几乎没有再接触任何奢侈品,对目前的行情毫不了解,还是中饭时遇到汤意,才由汤意夸张的赞叹声里知道这个包的价格。
“那小子好像有钱得过分呢……”
而汤意只关心那位寄住者的事,“就没来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有人住进来了,所以不敢来了吧。”
这点汤意赞同,“所以说找个男人一起住嘛。”
“那还是小男孩好不好!”
“未来的男人也一样嘛!”
总之,无论谈论什么话题,最后一定会被转移到男人身上去。
回家的时候发现真的装修过了,老式的旧楼梯换成了流畅曲线式楼梯,淡白的漆色很漂亮,却没有油漆味。效率和效果都出奇的好。嗯,踩上去也不再吱吱作响……楼上的门无声地开了,阿白走下来,身上穿着浴袍,腰带系得很松散。
“下班啦?”阿白扬了扬手里的杯子,“自己做的饮料,要不要?”
高高的玻璃杯里液体五彩缤纷,层次分明,上面还有一层薄冰,一片柠檬镶在杯沿,红色的吸管扭成心形,探出头来。
在这样一个接近夏天的天气里,对于一个上了一天班、坐了半小时公交车、又徒步十分钟才回到家的人,还有什么能比冰饮更具有诱惑力呢?
米苔一口气快吸完半杯,才问:“那你呢?”
“洗手间还有。”
刚吸进一口的米苔差点呛出来。
“我的冰箱放在洗手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