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王这两天烦得很。
胡人那边传来消息,说好像被人盯上了,想要谌王派人接应送他们出城。
既然有可能已经被人盯上,谌王当然会选择明哲保身。就算他们全面倾覆,也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可是,什么都不做,就真的能保全自己吗?胡人与他本就是合作关系,全凭利益维系。如果他们被擒,一定会出卖自己。
他重新分析眼下的局势。
之前和胡人合作,在寿宴上给文武百官下毒,一来可以打压老大,二来自己拿出解药力挽狂澜,定能获得父皇赞许。
一句话,踩他捧己。
可是现在,计划失败,胡人一众面临暴露,自己有可能被出卖。待破了这案子,老大立了大功,他反而成了被踩的对象。
不行,事情一定不可以照这样发展。若是胡人交代出他们入宫下毒的细节,而他又负责皇宫安全统筹,别的不说,失职之罪肯定难逃。
不过,他为什么要让老大破案立功?
围魏救赵,给别人添堵,也就是给自己开路。
谌王又去了书房。
到了地下寒潭,看到梅欢赤身裸体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鳄鱼围着他一圈圈的游弋,将那雪白之肌也镀上一层冰蓝。
“先生!”谌王垂眸,不敢直视。
简明扼要说明来意,便听到梅欢问他:“你想让我帮你除掉那些胡人?”
“有劳先生!”
累赘的东西,就该尽快切掉,免得被别人拿来威胁自己。
出水声传来,梅欢套上衣衫,翩然立于水中石台。
“你知道的,我的手从不沾血。”否则他也不会那么麻烦的设阵对付睿王。
鳄鱼伏在他脚边,脑袋上下晃动,仿佛在表示赞同。
谌王看他一眼,就立即垂下目光:“恳请先生出手相助。”
他是手不沾血,可他有的是手不沾血却置人于死地的办法。
这种关键时候,谌王绝对不敢动用自己的人,他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去冒险。
一定要冒,那就让别人去。
梅欢朗声大笑:“殿下客气了。殿下修建地下寒潭于我栖身,此等大恩,无以为报。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谌王露出笑容:“多谢先生。”
……
季三安排了人暗中跟着非雁。一来可以保护她,二来,他想知道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
每一件!
睿王也派了人暗中监视。
他的猎鹰,就算想要自由,他也得知道她会落在哪一片天地。
非雁并未走远,就落脚在城东三十里的一个小镇上,骑快马一日便可来回。
季三收到一个有意思的消息,睿王居然去看了非雁。她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衣着宽松,隆腹可见。
想必,之前看不出孕肚,是故意束起来了,跟女扮男装束胸一个道理。
睿王在暗处看了许久,没有露面,天晚归城。
不知为何,季三心情大好。
宁姒跑来通知他:“今天是第七天,岳神医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季三不慌不忙:“急什么,这才是早上,咱们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了。”
一切安排妥当,只要那边一动,就可以收网了。
两人一起用早点,刚吃一半,睿王派人过来把季三叫去。
宁姒还没吃完他就回来了:“别吃了,跟我走。”
宁姒惊问:“怎么我也要去?”
季三不答,拉上她就走。
掌心相贴,有点热,耳根子也热热的。
快马加鞭赶到城西羊肠胡同。
这胡同七弯八拐四通八达,还真像羊肠。
胡同口,遇见黑纱蒙面的汐月。这姑娘气质与众不同,光是看背影也很好认。
她与二人擦身而过,微微颔首示意。
宁姒目送她远去:“真高冷!”
这种姑娘,是怎么在迎来送往的欢场待下去的?
季三把走神的她拽进一户小院,里面捆粽子一样的绑着七八个壮汉。
着装与普通百姓无异,就是五官略微粗犷一些,身材更为魁梧一些。
还没走近,浓郁复杂的臭味就扑鼻而来,宁姒捏着鼻子瞬间弹出丈远。
乖乖,这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茅坑炸了呢!
季三解释:“他们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羊膻味儿,装扮成卖臭豆腐的小贩。”
宁姒抽了抽嘴角:“臭成这样儿……这是把臭豆腐装兜里拿出去卖的吧!”
“你的纸符术,是不是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季三把她的关注点拉回正题。再胡扯下去,就该来不及了。
原来叫她来,是为了这个。
宁姒远远指着那群胡人大汉:“变成他们?”
季三点头。
宁姒犯难:“灵力不够。能变,但是不能动。”
“能变就行了。”
……
八月盛夏的中午简直热得人生无可恋。
暴露在阳光下的所有生物都像害了瘟一样低垂着头,只有阴凉处方可保命。
羊肠胡同里却凉快得很。
梅欢厌恶头顶的烈日,灵力溢散,路过的空气都带着凉意。
来到一间小院门前,曲指扣门。里面传出咬字异常清晰的问话:“谁?”
谌王派了人扮做普通百姓,在羊肠胡同附近徘徊。
他做事向来习惯多留一手。
从来没有万无一失这说法,看上次梅欢不也失手了。
白费他因为弑兄的不安闹得一晚没睡。
酷热难耐,几人围坐在茶摊上喝酸梅汤,不时注意着胡同里的动静。
有人问:“让咱们来接应,也不说接应什么,这活儿怎么干?”
“不说明白的活儿才好干呢!总之一点,不能放人出去。”
“哎,要是咱们能把人逮住,算不算立功了?”
“打住。上头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动。”
“那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
有人往胡同里瞟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问道:“都没见人进去呀。我怎么感觉殿下神神道道的。”
“住嘴,这也是你能议论的?”
话音刚落,身后街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
回头一看,是他们安排在另一处的同伴。
再看被追的人,身材魁梧,奇装异服,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咒语一样听不懂的话。
胡人!
几人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如果,他们能把人抓到,那可就立了大功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