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让听她这话,又笑道:“脑子还算管用,已经想到点子上了,不过我问你,你如何要这县令相信这莲藕羹里有毒?”
他见花想容又愣了愣,接着道:“这毒连文渐这种医学世家的人都无法察觉,普通的银针探毒也根本探不出来,且要三日后才会毒发,没有任何异样,官府的人为何要信你?”
“那我还能如何?”花想容更是恼怒。
“这毒你不了解,我自然知道。我陪你一起去便好。”萧子让道。
花想容心里一阵复杂。
你既然要一起去,你刚才问那问题到底有什么作用?
显得我无知?
她虽在心里诽谤,但面上无异,道:“如此甚好。”
“你做好心理准备,”萧子让突然严肃,道,“这解药比毒药还要难寻,就算寻得到解药,你也救不了所有人,你只能救文渐一人。寻不到解药,连文渐也要死。”
花想容无言。
她心中难受。
这些人都是受她牵连的。
“我只有一问,”萧子让道,“你到底是谁?”
花想容苦笑,扯了扯唇角,道:“在远济是个乞丐,无父无母的孤女,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带大,没权没势,算是身份吗?”
萧子让忽然眯眼,眼里都是探寻,似是观察她是否所言非虚。
只有一瞬,他便又回到平常的样子。
花想容脱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骗你?”
萧子让一笑:“我自然不是说你骗我,我只是好奇,谁那么想让你死。”
花想容转头,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蚀心草这等毒药都可以用在你身上,为了杀你甚至不惜牵连无数无辜之人,就莲藕羹里有毒这一招,你可算到会死多少人?
“知道文渐学医,甚为敏感,用这毒不仅可以躲开文渐,三日后毒发还可杀人于无形,你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萧子让语气平淡,却让花想容冒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萧子让说的是真的。
她若真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女,何至于惹得人下这等血本来杀她?
所以她到底是谁?
她快活到十六岁了,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黄爷爷又知道什么?为何又是这时候要让她出来混迹江湖?
没说为什么,没说原因,没说目的,只是告诉她,你已经十六岁了,该走了,你不能只待在远济一辈子。
可她绝不相信黄爷爷会害她,黄爷爷抚养了她八年,若是要害她,又何必等到现在,还教会她做人,指点她武艺。
武艺……
她从未深想过,黄爷爷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和她一起在街上乞讨,竟然会指点她内功心法。
她只是按爷爷指点的去做,却没有想过,为什么爷爷会这些?
她陷入自己的思想,额头上都是冷汗,脚底一个踉跄,腰间抵到身后的桌角,疼痛把她唤回现实。
“我到底是谁?”
花想容抬头,眼里有水汽,水汽下是一片茫然。
萧子让声音柔和了很多,轻轻对她道:“你找到这下毒和放镖的背后之人,或许你就知道了。
“他不顾一切的要杀了你,自然是知道你的身份的。”
花想容闭上眼睛。
她只有这一个办法。
找到背后的人,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世。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她又听萧子让道:“如此一想,你不觉得,树林遇伏那一日也颇为蹊跷吗?”
花想容茫然的抬头。
她脱口而出,道:“那不是陆少羽的仇家吗?我连明月教的人都没见过,我又如何得罪了他们?”
“我自然不是说你得罪了明月教的人。”萧子让低笑一声。
这个一向警觉的人,遇到这样的事竟然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关心则乱吧,文渐因她中毒,下一刻就知道了自己或许不是个无身份的孤女,一连串的事情塞满心房,让她现在想事情都想不到深处了。
他继而道:“陆少羽和文渐要搭乘商队去中山,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怕被仇家认出来徒惹祸端。可明月教的人却似乎早就得到了他的行踪,埋伏在树林里等你们自投罗网,可你们丝毫没有察觉。
“我救下你时和你打斗的那个黑衣人,是明月教的护法之一,武功内力在江湖上都是榜上有名,他们是来杀陆少羽的,那个人却追着你打,你不觉得蹊跷吗?”
花想容又一次低眸。
她当真没有想过那么多。
萧子让又道:“借刀杀人,听说过吗?出卖陆少羽的行踪,和明月教的人达成协议,借明月教的刀,杀了你。到时候你死了也是受陆少羽的牵连而死,照样是死得不明不白。”
她听萧子让这一言,已经是想明白了。
所以,树林遇伏,不是她受陆少羽牵连受了伤,而是陆少羽受她牵连暴露了行踪。
或许陆少羽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为何被明月教的人发现的。
原来那么早他们便想杀了她了。
每一个计策都是让她死得理所应当又不明不白,都是让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真的是好计谋。
她实在不知道,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别人为了杀她这样一个乞丐费尽心思。
她要找到这背后之人,也不仅是为了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世。
这个人要她死,若是她找不到这个人,那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活在心惊胆战中,堤防有谁要杀了她,又要防止自己连累到别人?
她又如何活得安心。
那个人在暗,她在明,她本就身处危险之中。
还没见过,还不知道是谁,她已经和要那个人生死相斗,你死我活了。
谁要杀她。
她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