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方鸿非常小心的问了一句,“他们……什么关系啊?”
元常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眼里神色晦暗,良久,才道了一句:“看来,她已经见到她的朋友了,我们回去吧。”
他说罢转身便走,方鸿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可是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他刚想对他家公子表达自己的疑惑,一转头才发现公子也走远了,他呆住,看了一眼花想容,还是跟上了他家公子,一边走还一边喊:“公子,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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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郊,偏僻处。
花想容收了刀尖,用刀柄撞了黄坪居士一下,将其踢到地上,道:“你最好乖乖待着,别想跑。”
黄坪居士往后缩了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女……女侠,你……你想干什么?”
花想容笑了一声,笑得他心里寒碜。他坐在一旁,不敢说话。
没一会儿,杜秋就来了。他看见花想容以后小跑上来,又看了一眼花想容身后的人,问道:“是他吗?”
花想容点点头,道:“是他,黄坪居士。”
杜秋神色暗了下来,绕过花想容走到黄坪居士跟前,面色愤怒,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黄坪居士恐惧,又往后缩着,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杜秋冷笑一声,直接一拳过去,打在黄坪居士的脸上,“我打死你!”
黄坪居士一声惨叫,但他被杜秋揪住领子,想跑也跑不了,只能一直惨叫。
花想容叹了口气。
杜秋打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打得黄坪居士口鼻流血,但就这样发泄他的仇恨,其实远远不够。
不知道杜秋会不会杀了他。
如果是她呢……
当然,如果是她,或者是她的妹妹被欺辱,她定然要这个人偿命以泄心头之恨。但这是杜秋和杜玉的事,如何处理,还得让他们自己决定。
等杜秋打够了,黄坪居士已经不成人样了,连喊都喊不出来,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什么,认真听还能听清一点点,说的好像是“救命”“救救我”“放过我”之类的话。
杜秋站起身,他的拳头上沾有血迹,他极其嫌恶的擦在黄坪居士的衣服上。
花想容问他:“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杜秋看着黄坪居士,忍气道:“我想让玉儿亲手杀了他——我会帮她收尸。”
黄坪居士一听,怕得不得了,连忙爬过来抓住杜秋的衣角,求饶道:“少侠……少侠饶了我饶命……”
“饶命?”杜秋笑了,讽刺道,“你还记得那个叫杜玉女孩子吗?她跟你求饶的时候你放过她了吗?”
黄坪居士浑身一震,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熟悉吗?我告诉你,”杜秋蹲下,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杜秋就这样看着这个令他憎恶的面孔,他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为他妹妹报仇,此刻却还是忍着,“我是她哥哥,我来,就是要你的命!”
他说罢,一把将他甩开。
花想容道:“想让杜玉亲手杀了他,不太切实际。我们不能把他带回客栈,被人发现了可就遭了。他是齐国人,杜玉是燕国人他欺辱杜玉回到齐国了,可他在齐国是良民,没有罪。”
杜秋不语,花想容继续道:“我之所以要把他挟持到城郊来,就是因为这地方几乎没什么人,杀了他也不会被人发现,处理尸体也比较简单。但是在城内的话……”
“先不说尸体不好处理,就说我们在齐国的地盘杀了齐国的良民,在城中百姓看来都是在犯罪,被人发现了报官咱们就麻烦了。”花想容解释道,“咱们还在齐国,是依齐国的律法来处置。杀人偿命,咱们得不偿失。”
杜秋在心里思索着,又道:“那我去把杜玉带出来。”
花想容又笑道:“带出来也行,不过现在已经申时末了,城门就要落锁,我怕你来不及。”
杜秋犹豫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想容坚定道:“你杀了他吧,就现在。”
她说罢,取出腰间的匕首,递给他。
杜秋愣住了,他抬头,看着花想容的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她道:“你是她哥哥,你替他报仇,也无可非议。”
杜秋此刻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有一瞬还挺佩服眼前这个女子的,做事思虑周全,方方面面的利益和事情的可行性程度,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去分析,可花想容却已经在心里算得清清楚楚了。
哪怕他们现在讨论是怎么杀人,怎么处理尸体,她还能笑得从容不迫,说的话也让人有种信服的感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决定了别人的生死,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讨论今晚要吃什么菜一般简单。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仅是佩服,更有一丝畏惧。
可在花想容看来,有仇报仇,又恩报恩,不过是一件寻常事。
就像她有恩必报一样,她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哪怕说此次报仇是要杀人,可也是天经地义。
既然对她来说是天经地义,那她自然没什么犹豫和害怕的。只不过,这个仇不是她的仇,她也只能在一旁给杜秋出谋划策了。
若是她,到了城郊就会杀了黄坪居士,绝不会有半分犹豫,而后将尸体埋藏起来,离开齐国回阳川,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杜秋……做事还是不够狠。
毕竟他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不入江湖,不牵扯恩怨。他虽然没有阿娘,可他有爹,也有妹妹,算得上是美满幸福的。
老杜是个精明人,恐怕有什么事也是自己揽下,不会让他这一双儿女去涉险。那他碰上杜玉这件事,想必也是头一遭。
花想容自己在心里分析杜秋,却忘记了,自己明明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姑娘。
杜秋点了点头,道:“那回去再告诉杜玉……也是一样的。”
他从花想容手里接过匕首,一步一步向这个欺辱了他的妹妹的仇人走去。黄坪居士满脸是血,嘴里不停的念着“不要”,眼中的恐惧透过血渍传出来。
这是对死亡的恐惧,也是他死前最后的一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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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鸿和他家公子一起走回去,回去的路上还在念叨着“不对啊”。
他总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透露着蹊跷,可却又不知是何处蹊跷。
元常被他念叨得烦了,问道:“到底哪里不对?”
“公子,”方鸿问道,“您觉得,赌场里那个混混,会是阿容姑娘的朋友吗?”
混混?
乍然听见这个词,他竟觉得有些熟悉。
他顿住脚步,认真思索,而后,他不禁想到,他上次救了花想容时,问她为何要去这种地方站着,她道,为她的朋友寻一个仇人。
为她的朋友寻一个仇人……
“不好!”元常突然出声,把站在他身旁的方鸿吓了一跳。
他没解释什么,怎么不好,哪里不好,只是说罢便转身往回走,方鸿愣住了,难道他家公子是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吗?
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啊。
但他公子可能知道了他想不通的蹊跷,毕竟他家公子是何等聪明。
于是他连忙跟了上去,还不忘喊道:“公子,公子啊!要关城门了,你现在出去待会儿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