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宫中,御书房内,龙非池看着面前案桌上摆着的一摞奏折,看了许久也没有伸手拿一本的意思。
一旁的孙管事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看不到,直到龙非池的声音响起,“北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皇上的话,北匈奴一族生性狡猾,这些年已经密谋将一些暗探分散到北城各地,慕容小侯爷去了之后已经在四处追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将那些人拿下。”孙管事躬身回话,声音轻轻的,不像往常那般又尖又利。
“嗯。”龙非池点了点头,似乎十分满意,“寡人就知道派他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说完又斜过眼看了孙管事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寡人?”
“皇上……”孙管事一愣,身子一矮便跪了下去,“奴才、奴才确有一事尚未禀报,今日晚些的时候安南王带人来过,皇上那时正在休息,奴才让安南王稍候片刻,他喝了盏茶,便走了。”
“安南王?”龙非池眯了眯眸子,“他不过是摄政王身边的一条狗,如今也在寡人面前摆起架子,他来找寡人无非是因为许美人的事。”
自从上次慕容铮带着陆琳琅进宫之后,苏琉璃那天晚上没有在许清月那儿搜出什么人来,陆琳琅还被龙非池提前带到了寝宫,这件事很快传到苏琉璃的耳朵里,第二天她便以此为由小闹了一场,龙非池亲自过去把她哄好她才算罢休。
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放过这件事,又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安南王,许清月不除她在后宫难以心安,尤其是她和陆琳琅走得很近,让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尤其是那天晚上龙非池把陆琳琅带到寝宫,过了许久才放她出来,而且出来的时候她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披风,将她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光是想想便恨不得掐死陆琳琅。
她现在不仅要防着宫里的许清月,还要担心宫外的陆琳琅,她简直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让她心里慌张却又无可奈何。
安南王也是因为这件事来找龙非池,龙非池那时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内室里休息片刻,他便等不及,训斥了他宫里的下人几句拂袖离开了。
这幅做派简直跟摄政王一模一样,龙非池早就习惯了,没有理会此事。
案桌上的烛火闪了闪,龙非池的脸色阴晴不定,孙管事看了看桌上的那些奏折小声问道,“皇上,这些折子您还不批阅吗?时候不早了,要不奴才伺候您就寝吧。”
“这些折子……”龙非池冷笑一声,“都已经是他们挑选剩下的,无非是送到寡人面前装装样子,真正重要的全都在他们手里,这么多年了还把寡人当成小娃娃呢。”
“皇上……”孙管事是看着龙非池长大的,现在能留在他身边继续伺候着也是龙非池极力要求的,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便是千般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过了许久他才沉沉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走吧,去许美人宫里。”
第二天一大早琉璃阁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动静,苏琉璃刚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梳头化妆便听说了龙非池昨夜留宿在许美人那儿的消息,一瞬间便掀翻了面前的茶杯,狠狠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面前的小宫女吓得低下头瑟瑟发抖,“娘娘,这个消息奴婢也是刚才才听到的,皇上昨晚去了许美人那儿,今日一大早才离开。”
“许清月……”苏琉璃狠狠的握紧拳头,她前两日才特意跟父王说过让他找皇上说说这件事,早些把许清月除了她也能安心些,结果许清月没除掉,皇上反而还去了她那儿。
她气得浑身发抖,抬手便把眼前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一时间地上一片狼藉,丁香连忙走上前来拉住她,“娘娘,娘娘你先别生气,等会儿让外人听到,别人都会看你的笑话,说不定皇上只是去问话了,前些日子那些事情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皇上他不会……”
“谁敢看我的笑话?”苏琉璃说着抬手将面前一个上好的花瓶推倒在地上,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有的溅出了门外,“我倒要看看谁敢来看我的笑话……”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苏琉璃正要推开丁香就听到门口传来龙非池的声音,她微微一愣抬眼向门口看去,看见他真的就在门口,微皱着眉头,年轻俊朗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忧郁。
一旁的宫女纷纷屈身行礼,龙非池摆了摆手,“还不快把这些收拾了,万一伤着娘娘怎么办?”
边说着边走进屋内,苏琉璃咬着嘴唇垂下头去不看他,他却径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她往一边的贵妃榻上走去,扶着她坐下又皱起眉头,眼神中有几分担心,“怎的连外衣也不披一件?染上风寒可怎么办?如今天凉了,不可再这么任性。”
语气温柔,关心疼爱的神色不像是作假,苏琉璃抬眼看他,不觉得心软下来,“皇上还记得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肯再来见我了呢!”
“寡人怎么会忘了你?”龙非池抬手细心的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这段时间朝中有些事情,寡人处理不太好,耽误了些时间,又不想把坏心情带到你这儿来。”
“那皇上就要去别人那儿了?”苏琉璃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扬起脸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明知道许美人的事情由臣妾全权管理,如今她还不肯承认她犯下的错误,皇上去了她那儿,那不就是在打臣妾的脸?臣妾以后还怎么在后宫处理事务?”
“原来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龙非池轻轻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看来你还是没懂寡人的意思,这件事拖延至今无法盖棺定论,若是再拖下去对后宫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寡人去了她那儿,不过是想让这件事尽快结束,你也好不受外人约束。”
“真的吗?”苏琉璃微微一愣,她倒没想到这一点上来,看着龙非池认真的表情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后宫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小小的一件事就有可能生出许多影响,这件事早解决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可是毕竟是出了人命的,皇上就这么原谅了她,岂不是助长了她的歪风邪气,往后若她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可怎么办?”
“放心吧,寡人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龙非池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寡人可是连早膳都没用就来你这儿了,等会儿还要去早朝,你难道就让寡人一直在这坐着?”
“皇上……是臣妾怠慢了。”苏琉璃脸上一红,连忙起身吩咐宫女去准备早膳,又想起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皇上在这儿稍等,臣妾这就去更衣。”
眨眼又过了一天,距离南宫钰被人抓走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天色又黑了下来,这一天陆琳琅都没有看到慕容铮,她也被要求只能在驿站里走动。
驿站里的坏人应该是清除干净了,顺荣也不用时刻盯着她,陆琳琅趁着这个时候把系统里的软甲全部拿了出来堆在房间里,虽然只有一百来件,但全部堆在房间里也是一座小山。
正想着该如何跟他说这些东西是怎么送过来的,便听到外面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刚想着该不会是慕容铮回来了吧房门就被推开,慕容铮已经抬脚走了进来,神色有几分疲惫,但一进门看到那堆成小山一般的软甲,就是他也愣住了。
“这些是什么?”他反手关好房门,警觉的看着陆琳琅。
陆琳琅还没想好借口就被他打断,吓了一跳,脑袋里完全一片空白,张了张嘴,“这些就是我要给你的东西,刚刚才送来,我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先放在我的房间了。”
“有人送东西来?我怎么不知道?”慕容铮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些是穿在身上的软甲,跟之前陆琳琅特意送给他的那一件一模一样,“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在绣庄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反正你也用得上。”陆琳琅点了点头,慕容铮的眼神暗了暗,随后又抬眼看着这些软甲,“你特意把这些东西送来给我?”
“南宫说这边不太平,可能会打仗,我想这些你肯定用得上,放在我那儿反正也没什么作用。”陆琳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大舌头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忐忑。
“那天晚上我去接你的时候,你的手被针刺破也是在做软甲?”慕容铮放下手里的软甲走上前,伸手便把陆琳琅的手握在手中,细细看她的手指。
她的手从背面看来和别的手无异,看着还十分细嫩,可翻过来看看,指尖却是千疮百孔,手指不知被针扎破了多少次,长期接触布料,指腹的指纹都快被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