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院内歌舞升平,今日又到了那位白衣琴师前来献艺的时候,不过与往日有些不同,今日的春花院来了许多北齐人,他们大拉拉的穿着北齐的服饰,毫不把别的客人放在眼里,看中了哪儿的座位便径直过去抢过来。
一旁的小厮刚要过去说两句话,便被打的鼻青脸肿丢出了院子,别的客人点的姑娘也被他们直接拉进自己的怀里肆意蹂躏。
南宫钰和陆琳琅赶过来的时候,管事的嬷嬷正着急的等在门口,看见南宫钰想是看到了救星,“少主,你可算来了,那些人在里头横行霸道,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南宫钰皱起眉头,陆琳琅看他一眼,“当心点,赶来你的地盘撒野的,想必是不怕你的。”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怕。”知道春花院出了点事,南宫钰特意带了一队护卫,直接去了大堂,虽然里面还是热热闹闹的,但他察觉出跟往日的不同,有些客人被挤在一旁的角落,好的座位全被北齐人占了,他们大声喧哗,毫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此时正好到了柳长青出场的时间,他抱着古琴从楼梯上下来,看着底下的场合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便像没看见一般走到中间的舞台上。
“这个小美人儿倒是长得不错,个子高挑,爷喜欢,怎么戴着面纱呀?取下来让爷瞧瞧!”说话的是个北齐壮汉,身材魁梧,脸上留着络腮胡,怀里还搂着个姑娘,便对柳长青大放厥词。
“这位是我们这的琴师,只献艺不露脸,各位客官只等着听曲儿就是了,看什么人啊?”南宫钰大步走进来,声音洪亮,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柳长青在舞台上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坐下将琴摆好,抬手弹了起来,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咣当一声,壮汉面前的桌子被他一脚踹翻,上面的茶碗碟盘也都碎了一地,怀里的姑娘吓了一跳,他一把把人推开,朝着南宫钰走了过来,“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这儿的东家,听说有人在这里闹事,我特意过来看看。”跟这个壮汉相比,南宫钰看起来有些弱小,不过在气势上却不输给他。
“闹事?我看着好好的呀!有美人儿有美酒,还有一位貌若天仙的琴师……”壮汉咧嘴一笑,目光落在南宫钰身后的陆琳琅身上,“我就说这儿的姑娘怎么都少了点什么,原来极品被你这东家带走了,来来来,小娘子,过来陪爷喝两杯……”
这人的嘴脸如同禽兽一般,陆琳琅只觉得恶心,连看都懒得看他,南宫钰脸色一沉,往前两步挡住了壮汉的视线,“这位可是良家女子,跟这的姑娘不一样,若是来喝酒作乐,我欢迎,可要是故意惹是生非,还请各位去找别家吧!”
“我们到你这儿来是瞧得起你,堂堂云夏国的京城也不过如此,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找不到,还不如咱们那儿的娘们儿火爆,真是可笑!”他说着跟自己带来的那些弟兄哈哈大笑起来,眼神之中不无嘲讽。
“这儿的姑娘们也是人,她们陪你们喝酒是瞧得起你们,若是觉得不好,滚回你们自己的地界去便是!”
这一声语气凌厉,让在场的人都惊了惊,回过头去却看到是一个女子说出此话,陆琳琅皱着眉头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这里除了这些北齐人以外,还有一些平日里来寻欢作乐的云夏人,被如此嘲讽着却连一句话也不敢说,还不如她这个弱女子。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如今摄政王光明正大的和北齐人勾结,这些人洋洋自得,只觉得这京城都快要是他们的天下了,作威作福好几天,没想到在一个女子这儿吃了瘪。
“我说……”陆琳琅正要再重复一遍,南宫钰抬手拦住了她,“我是这儿的东家,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说。”
“今日良辰美景,有美酒做伴,各位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如在下换个好听的曲子,帮各位消消火如何?”
一道清朗的嗓音打破了眼下的局面,壮汉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到舞台上那一身白衣缓缓站起身来,不光是这些北齐人,就连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这位白衣琴师向来只弹琴从不说话,今晚居然破天荒的说了话,而且声音听起来还是个男子,之前他们便对他是男是女众说纷纭,可他却从不理会,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傻了眼。
“我倒把你这个美人给忘了,竟然是个男子,不过爷不忌口!”壮汉的注意力被柳长青吸引了过去,他走到舞台底下,眼神轻挑,“你换个曲子,爷要听那种有点意思的,清汤寡水的听着实在无趣!”
“客人的要求,在下自然尽力满足,只是我的琴音太小,各位实在有些唉吵闹,到时若是听不清,可别怪在下。”柳长青目光盈盈,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便让这些北齐人酥了半边骨头。
陆琳琅从未见过他这样,从前的他是清高的,可如今也学会了将委屈咽下笑脸迎人,不知道为何,这比自己受辱还要让她觉得难受。
她往前一步正要说什么,南宫钰一把拉住她,“这里不安全,你先去后头,我自会处理这里。”
“这里可是京城,他们想做什么还由不得他们,我留在这儿,不给你添麻烦就是了。”陆琳琅没办法让自己躲在后面当做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柳长青的琴音已经袅袅响起。
这些北齐人果然安静了不少,可只短短维持了一首曲子的时间,那壮汉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说了要听有点意思的,你倒是唱啊,光谈有什么用?”
“在下只会弹琴,不会唱曲。”柳长青垂眼盯着自己的琴,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刚才若不是为了帮陆琳琅解围,他也不会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来。
可下一秒舞台一震,那壮汉竟然翻上了舞台,一脸淫笑着,“既然不会唱,那边下来陪爷喝几杯酒,哄的爷高兴了,爷今晚就放过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凑了上去,见柳长青并没有躲开的意思,他的胆子更大,伸手去扯他的面纱。
陆琳琅看到柳长青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了什么,可还不等底下的人反应过来,他放在琴上的手忽然抬了起来,手中有一道银光闪过,毫不犹豫的扎向了壮汉的胸口,几乎是一瞬间,壮得像头熊一样的壮汉便倒在了舞台上。
谁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有些羸弱的琴师居然一瞬间杀了一个北齐人,南宫钰飞快推了陆琳琅一把,“去后面!”
目睹了刚才的事情发生,陆琳琅没有再犹豫,趁着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先撤去了安全的地方,拐弯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舞台的方向,柳长青还站在那,白色的衣服上染上了红色的血迹,他依然一脸冷静,没有丝毫波动。
前面很快吵闹起来,这些北齐人个个人高马大,看到自己的头头被杀了立刻暴躁起来掀桌子打人,南宫钰派人去报了官,又趁乱派人把柳长青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陆琳琅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吵闹成了一片,隐约还听到南宫钰的声音,“我已经派人报了官,你们冷静一些……”
她正想着柳长青会不会被那些人抓走的时候,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白影走了进来,柳长青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后扯下了脸上的面纱,脱下了身上沾了血的外衣,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陆琳琅,“走!”
“去哪儿?可是南宫他……”不等陆琳琅把话说完,柳长青拿来两件黑色披风把他们两个裹得严严实实,随后拉着陆琳琅走了出去,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处侧门上了外面停着的一辆马车。
上马车前陆琳琅皱起眉头,想要挣脱,“我不跟你走,南宫他一个人在这,我……”
“你留在这可以帮他吗?你能帮他打架还是断案?你留在这只会让他分心,别忘了,他是南宫家的人!”柳长青皱着眉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趁着陆琳琅愣神的功夫一把把她推进了马车里,随后吩咐车夫快些出发。
马车很快向前疾驰而去,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陆琳琅心里乱成一片,抬头看着柳长青的时候又想起他刚才毫不犹豫杀人的画面,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可她还是没来由的心惊肉跳。
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柳长青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陆琳琅和南宫钰去春花院,本来就是为了找柳长青跟他说繁花的事情,可在半路上听说有人在春花院闹事,结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在京城出现的北齐人越来越多,他们目无王法,大白天走在路上都会随意欺负别人,平远侯挟持皇上一世又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云夏就要变天了,下一位皇帝不是那位挟持了皇上的平远侯,就是如今主持朝政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