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非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恐惧一点点放大,手指的剧痛正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现在他才是真的被困住了,是他放弃了慕容铮最后一次拯救他的机会……
又一天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慕容铮的消息,陆琳琅在绣庄里有些魂不守舍,有客人正在询问她衣服的样式如何,她却一时走了神,没来得及答得上话。
一旁的李若鸿连忙走上前来向客人解答了问题,最后又让青红带着客人去看看别的,这才走到陆琳琅身边去,“你要是不太舒服就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别再硬撑着了,这里有我和青红你放心吧。”
“我、我只是有些心烦意乱,没事的,等会儿就好了。”若是让她这一会儿闲着什么事也不做,只怕她会更崩溃。
看到一旁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袖子里有个东西掉了出来,她扭头看了看,是前两天柳长青送来的荷包,他还特意说了她还有别的地方落在了他那,让她亲自去取。
他毕竟是当朝丞相,肯定有进宫的机会,说不定他哪儿会知道些什么,陆琳琅看着手里的荷包出神,李若鸿将她拉了起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一会儿就能好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侯爷,可现在咱们也没办法,你若是实在静不下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外边热闹,说不定能分散你的注意力。”
“不用了。”陆琳琅把荷包收起来,“你帮我看这绣庄,我有点事出门一趟。”
“你……你该不是要闯到皇宫去吧?”李若鸿拉着陆琳琅没松手,这种事情她不是做不出来。
“放心吧,我不至于这么冲动。”陆琳琅轻轻笑了笑,“只是有点事情要去问问别人,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那我陪你去。”李若鸿还是不放心,陆琳琅皱起眉头,“繁花还在绣庄里,你帮我看着她,不管是谁来都不要让人把她带走了,有你在这儿我放心。”
“那好吧,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啊。”李若鸿这才无奈地松开她,陆琳琅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绣庄。
已经到了正午,日头挂在天空,这两个月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她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把扇子,一边扇风一边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有人骂骂咧咧的,她记得这里有家餐馆,虽然没有什么大门面,但价格便宜,平常来吃饭的人也有不少,可此时门口却围了些人,像是在看热闹。
陆琳琅忍不住凑了上去,就听到有个男子骂骂咧咧的,“上次偷了我们家的吃的,你说你几天没吃饭了,可怜你就算了,这一次竟然敢偷钱,当初本来就看你上了年纪留你在这儿做点活,不是让你看着我们好欺负的,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求求你了,把这点钱给我吧,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要死了,求求你了……”哭喊的声音有些苍老,一时分辨不出男女,陆琳琅皱起眉头,下意识想到了张氏。
她又往前挤了两步,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灰色粗布衣袍的老妇人正跪趴在地上,头发花白,苦苦哀求着,正是张氏。
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未见,她比上次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
男子生的人高马大,有些雄壮,看见张氏抓住他的衣服,十分嫌弃的一脚踢了上去,这一脚力气不小,张氏被踢得翻滚出去,坐在地上猛咳起来,可口中还不忘哀求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余光一瞟看到了人群当中的陆琳琅,张氏立刻双眼放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朝陆琳琅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陆掌柜,陆掌柜,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女儿吧,救救她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对她磕起头来,陆琳琅本想看个热闹就走,没想到被张氏缠上了。
她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扭头就走,张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来,人群看着热闹从餐馆门口一路看到街上,张氏跟在陆琳琅身后不再说话,但就这样紧紧跟着。
从这里走到柳府需要些时间,陆琳琅在一旁租了辆马车,坐了上去随后让车夫加快一些速度,但她还是忍不住从窗户往外看了看。
张氏依然紧紧跟着她的马车,车子速度加快她也跟着小跑起来,可身体虚弱,没跑两步就得歇一歇,陆琳琅放下帘子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一个人苍老的外貌好像总会让人对她生出几分怜悯,可是想想他们之前对她做的事,她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又对车夫吩咐了句,“快些,我有点急事。”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在柳府门口停下,陆琳琅多给了车夫一些银子,随后跳下马车回头看了看,已经不见张氏的身影。
她抬脚走上台阶,正要让他们的小厮进去通传一句,又听到身后有马车使过来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那辆眼熟的马车,她以前坐过不少次,印象深刻。
于是停下了动作,马车停稳,一道白色身影从车里出来,看到门口的陆琳琅,柳长青阴暗的眼眸里泛出一丝亮光,随后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走上前来,“陆掌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老爷,这个人……”柳长青走上前来,他后面的小厮又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了出来,正是刚才的张氏,询问着柳长青应该如何处置。
柳长青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带回去,关起来,不要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
张氏看到陆琳琅又在不断的哀求她,可柳府的小厮很快就把她带了下去。
陆琳琅看着柳长青,“你刚从宫里回来?”
“陆掌柜怎么什么事都知道?”看着她的时候柳长青又恢复了温和,随后抬脚走进大门,示意陆琳琅跟他进去,陆琳琅微微迟疑了两秒,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座府宅还跟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沉闷安静,甚至有些古板,陆琳琅跟在柳长青身后,“你上次把我的荷包送到绣庄,又跟我身边的人说我还有东西落在你这儿,是什么东西?”
“应当没什么东西了吧,陆掌柜你自己有什么东西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柳长青带着她走进前厅,一口一个陆掌柜,以往总是称呼她为陆姑娘,现在像是有意要跟她拉开距离,可偏偏眼睛里的光却时刻追随着陆琳琅。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果然如她所料,陆琳琅轻轻松了口气,“你是想让我来见你,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前两天有人给我送来了今年最新的茶叶,陆掌柜尝尝。”柳长青没有回答的话,而是在一旁坐下请陆琳琅喝茶。
陆琳琅看他一眼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有丫鬟泡了茶送上来,一时间屋子里茶香四溢,座上的人一身白衣,那张脸消瘦了些,可看着依然惊为天人,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
见陆琳琅紧盯着他看,柳长青似乎有几分不自在,正要开口说什么,陆琳琅却先他一步,“刚刚那个老妇人是怎么回事?”
“她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我方才还见她一直在求你,不过不用理会,他们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提起张氏和沈若兰的事,柳长青微微沉下脸色。
陆琳琅从南宫钰那知道,原本摄政王想尽办法安排了沈若兰嫁给柳长青,可沈若兰和张氏自己心急,怕出什么意外,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却认错了人走错了房间,跑到了柳进的屋子。
一夜过后事情已成定局,沈若兰苦苦哀求也没什么用,柳家确实办了一场婚事,沈若兰也如愿嫁进柳家,不过却成了她心上人的后娘。
这件事一时成为一个笑柄在京城到处传播,虽然如愿没有娶到沈若兰,可这件事还是给柳长青带来很大的影响,他费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将那些声音抛之脑后。
可柳进常年寻花问柳酗酒烂赌,早就染了一身的病,而且这病还是能传染的,沈若兰也很快染上了病,身子虚弱人也瘦的皮包骨头,如今吃药只能拖着她的命,她连开口说话都十分艰难了。
张氏一开始找柳家拿钱,后来偷钱,再到后来只能出去想办法弄点钱,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这样病死了,因为这些事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可柳家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事情对他们心生怜悯,柳进如今也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养在房中,整日不能外出,除了每日给他送药送饭的下人,旁人他都见不到。
这是柳长青梦寐以求的事,他以前就在想着柳进为什么不早点死了,这样也不至于拖累他在京城的名声,可如今看着他躺在床上苟延残喘面色发灰,甚至看见他都要认不出来的时候,却还是不止一次的请了大夫过来给他吃药续命。
如今整个柳府死气沉沉,柳长青每日从外面回来都觉得像是踏进了地狱,他的俸禄并不算高,再加上柳进吃药补品费了不少银子,不得已才去了春花院,结果碰到了陆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