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虫鸣之声断断续续。
姚纤秀翻了翻身,藕嫩色的臂膀杵着香腮,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色,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宁静剔透的光芒。
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熟睡的麟王,她的思绪不禁又被拉回到了曾经的痛楚里,耳畔响起了曾令她肝肠寸断的对话声…………
“在你的心里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起过我一点儿半点儿,哪里管的着孩子的死活呀?”
麟王揪着头皮,脸上的表情已经痛哭到了扭曲的地步。
“我不该跟你在倚霞殿里发生那件事,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知道我有罪,因为我跟你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心里自责不已,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完全不是我想看到的!”
那时候,麟王说过的这话无异于在她受伤的心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盐,直至如今想起爷仍然是心尖儿直颤。
“原来自始自终在你的心里,始终都没有过我半点儿位置。”
当她越说越气恼,怒火攻心正想发作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紫幽的声音。
“王妃,您的酒菜已经备好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您上菜呢?”
紫幽清脆的声音将屋里的凝固气氛调和的柔软了一点,这让姚纤秀当时的怒火暂且被打断了。
“上菜吧!”
她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是!”
然后一盘又一盘的酒菜陆陆续续就端进了屋子,接着在桌案上一一铺排开了。
“王妃,暂时就这些菜了,如果不够的话,奴婢这就再去知会膳房下厨,让来福再准备几个如何?”
紫幽上完了菜之后,就驻足侧立在一边向姚纤秀躬身屈膝的报备了一遍。
“嗯!好吧!”
紫幽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姚纤秀叫住了。
“啀…………你给我倒杯水吧!”
闻言,她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踱步到一旁的茶桌旁斟上来两杯茶水。
“给您!”
她在将其中一杯茶水递给姚纤秀的时候,暗暗地在杯底下塞了一张字条儿。
“呃………………”
见姚纤秀愣了愣,紫幽对她挤了挤眼。
“哦…………好吧!你们先退下吧!只留下两人守门便可。”
她佯装喝茶的样子,实则也就是让唇轻轻地在茶杯边碰了碰。
趁着麟王仰脖喝茶的间隙,她偷偷地将手里的字条儿放到桌案底下瞄了瞄。
“切莫动怒,于事无补;言词婉约,尚有生机!切记!切记!”
一看这字条儿她回神一思量,猛然间恍悟了,顿时觉得这丫鬟的提醒真是及时雨,不免心生感激。
“咦?你怎么啦?”
麟王放下茶杯见到姚纤秀的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瞬时懵了一下。
“哦…………没什么!臣妾忽然想起来了,月子里不适宜吃五味杂陈的酒菜呀!”
她想着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冲麟王笑了笑。
她这样一个笑令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柔和了起来,麟王也缓和了一下紧绷的心情。
“难得看到你笑了,真是难得呀!”
盯着面前这一桌子的酒菜,姚纤秀忽然走神发呆了。
“看来我现在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示人了,我的境况已经如此糟糕了,要是我再不好好的想想办法,恐怕真的难以翻身了!为什么我比别人先入宫却混的比别人差那么多?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命运的问题吗?”
她越想越凄楚,不禁暗暗地吸了吸鼻子。
“咦?…………你…………你怎么啦?”
正在往自己碗里夹菜的麟王见她眼含泪影,不解的停下筷子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越想越是心难平啊!咱们的孩儿就这么白白惨死了,始作俑者还逍遥自在,这叫我的心里怎能不悲哀?”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如豆子般“叮咚”几下滚落进了面前的茶杯里。
“呃……………………”
见她这么难过,麟王也放下筷子食欲全消。
“可是…………事情已经如此了,咱们也做不到让时光倒着流淌,要不然的话也会避免了多少遗憾了!”
他说着又抬手挠了挠头,越挠越苦恼,越挠越忧心。
“真的不能再一直傻下去了,我得让自己说的话发挥作用,而不是让人感觉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姚纤秀想到这里,又长长的叹息了一下。
“看来自己做人没有手段和分量,哪怕就是亲生骨肉惨死了,孩子他爹也可以找出一堆理由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傻了!”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平复了一下悲伤的情绪。
“哎……………王爷说的没错!人死不能复生呀!怪只怪我这做娘的没出息呀!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我真是觉得有何颜面苟活于世,真是不配为人父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窝囊了呀!哎…………我真是无地自容呀!怪只怪我骨头太软,脊梁骨太短,我不配做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呀!难怪我会混到在这宫里可有可无的地位,想想我真是空背一身伏羲骨,枉为一世宫廷主呀!”
她的话貌似在数落自己,却是令一旁的麟王羞愧的无地自容,随即垂下头再一次彻底的食欲全无了。
“你…………你这话是在说我吧?”
麟王支支吾吾的问,但同时他脸上的神情却忽暗忽明,忽白忽红了起来。
“哪里!臣妾只怨自己无能,哪敢说别人半点儿不是?臣妾只恨不能亲手斩杀那接生碎尸的老妖婆,落得今日痛失爱子的地步,臣妾实在难辞其咎呀!”
闻言,麟王已然是深陷自责,一种血性气焰在他胸中直窜。
“那给你接生的老产婆呢?你还认识她吗?”
麟王询问间心里已经暗暗地揣测起了这件事的关联人,否则宫里主子生孩子这类大事,一个无来历无背景的老产婆断然也不敢空穴来风。
“臣妾当时整个人都完全是昏迷不醒,哪里搞得清楚产婆是谁?甚至产婆接生碎尸喂蚁这件事情都是臣妾醒来之后,才听丫鬟说的呢!要是臣妾能知晓此人是谁的话,岂能如此容易便善罢甘休了呢?”
她说着又长叹了一下,落寞的神情涌动起了一阵阵凄楚。
“若不是因为妾身现在身有不便,定会闹到漪凤殿那里去,非要让姜贵妃替我做主不可!”
她看了看自己一身亵衣,行动也不便,还病气怏怏的样子,不禁悲从心来,眼泪也扑簌簌的从眼眶里滚落进面前的茶杯里,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早就对我承诺过要帮我出离嫡皇殿的夏如嫣,她不仅食言而肥,并且还借着丫鬟照顾不周的理由,要施以惩罚的借口调走了我的两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我这里原本的下人本来就为数不多,虽然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做何安排。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被欺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只怪自己无能,只怪自己是个人微言轻的傀儡王妃!啊………………我好恨!我这心里真的好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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