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有人动过这两坛酒,离怨赶紧伸手封了坛口,一边嘱咐着荣若:“这是白家内宅里的事,可大可小,咱们尽装不知道便算了。”
而后抬眼嘱咐荣长宁:“那些下人你也叫他们闭严实了嘴,别叫外人知道院子里挖出了东西,以免打草惊蛇。”
虽说这东西并没有害人,却像是个疙瘩结在了荣白夫妇的心上,尤其是在听说这两坛酒的来历后,两人便更睡不着觉,张圆了眼睛干巴巴的瞪着暮色合计这两坛就到底是谁用来害谁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白楚熤转身嘟囔一句:“听说我阿爹少时在皇城也是好相与的,不至于同谁结仇啊。谁能想要害他呢?”
荣长宁一转眼:“你没听红婆婆说?那坛酒是你爹要送到摄政王夫妇手里的,说不准就是冲摄政王夫妇去的。或许是你爹打不赢我爹,急到了没辙呢。”
“荣长宁你讲讲道理!”白楚熤‘腾’的一下从床上翻腾起来,连人带被子拉起来面对自己:“我爹!镇国大将军!行的端做得正,下毒这样的暗地勾当怎么会做得出来?!”
荣长宁也盘起腿直了直身子,只问一句:“你说谁暗地勾当?”
心里想想离家好似就靠自己口中所谓的‘暗地勾当’起家的,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岳母大人最是擅长‘暗地勾当’,抬眼对上荣长宁审视似的目光,白楚熤不禁后脊发冷。
只好讪讪笑着拎了拎荣长宁的衣袖:“我,我!我实在是想不出谁会在我爹买的酒里下毒,祖母可说了,当初我爹为了救岳母连让两座城池,怎么会忍心下这样的毒手?”
“也不一定是在侯府下的毒,酒是狮子楼来,若能找到狮子楼的老人问上一问,说不定会有些眉目。单单是上一辈人的事也便罢了,可若是谁心怀叵测一直将心思揣到了今日可就麻烦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可怕哪日院子里又挖出个什么东西,疾儿越儿还那么小,伸手就往嘴里塞就不好了。”
“要么明日我叫人在院子里挖一挖?顺手将该归置的地方都归置了?”
“你歇了吧,侯府这么大你还能处处挖了去?”荣长宁说着话突然笑出了声:“难道你还指望公爹有刨地藏东西的习惯?你好从地里边挖出金子什么的?侯爷可真是在家闲坏了。”
她说话的样子好认真,仿佛刚才说怕两个孩子掘出什么脏东西塞到嘴里的人不是她一般。
秋夜凉如水,何用而眠驱逐了寒凉也叫人暂时的忘记了烦忧。荣长宁哟啊赶紧睡去,因为明日二房三房要一起来给老夫人请安。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就已经开始忙着烹茶备茶点,荣长宁梳洗后一边给白楚熤整理衣襟一边嘱咐林姑姑去狮子楼打探消息,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而后白楚熤先去了后边,荣长宁又去看应国夫人嘱咐着备下的礼,小冬跟在后边照着礼单一个一个的对照,红婆婆一样一样的翻看嘴里也不闲着:“要么怎么说你那祖母死要面子?当年跟二房闹成了那样,如今走动勤快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这么些好东西尽送人家院里?”
荣长宁拿过红婆婆手里青沙砚好好放回盒子里:“日子过得糊涂些好。”
“你想糊涂也得旁人愿糊涂才行。我可是听说了,晋王落马后,三房那个二公子就放出来了。他回了家里混沌了好几日,心里还记恨着你们夫妇不肯拿出玄铁剑救他脱身囹圄,日日喊着自己遭受了多少多少罪,长房如何如何薄情。”
荣长宁一冷笑,只回一句:“任凭三房对侯爷有多少恩情,白陆氏做的那些孽也都祸害掉了,哪里来的薄情一说?”
“你说今日他来请安,会不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做些什么不该做的?”
荣长宁转眼看向红婆婆,心里想着三房那几个读书的嘴巴厉害的很,白楚熤那个嘴笨的怕是要吃亏。
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提着裙角就朝后走了。脑子里全是白楚熤被三房那些人刁难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嘴的窘迫模样,脚步也跟着越走越快。
到了屋里看到白楚熤端坐在上边止不住的往嘴里塞糕饼,荣长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一抬眼看去,屋子里就只有常秋素带着一群小辈的在说话,赶紧行礼悻悻的笑着:“祖母嘱咐找好给诸位备下的礼,长宁一件件找出来放在前堂好给诸位回去的时候带着,便也来晚了。婶母且恕罪。”天涯微
就见白楚熤朝旁边挪了挪,让出好大一块席子朝荣长宁摆摆手:“祖母和几位叔父有话说,咱们在这等会。”
看着荣长宁安静的坐过去,常秋素瞧了轻叹一口气:“要说还是出生入死的情分大些,长宁不在这,阿熠说一句话就要往门口瞧两次。”
“是啊。”白悦宜怂了怂肩膀:“堂兄待堂嫂那可是皇城里独一份了,说不纳妾就不纳妾,家里东西拿什么不拿什么还不是堂嫂一句话的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寒酸白楚熤惧内不肯拿出玄铁剑的事。荣长宁垂眼笑笑不吭声,白楚熤也权当没听到拿过远处的茶点给荣长宁尝。
“夫妻和睦也是齐家之道。”常秋素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本是想着要缓和下僵局,却不想三房的二公子‘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叫常秋素的笑尬在了脸上。
人都看着他,他却悠悠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从前堂兄公务繁忙,总也见不到影子,往后可就有的是世间与我们兄弟相聚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白悦宜附和到:“几年里堂兄走了好几趟北塞,确实是时候歇歇了。革职也未必不是好事。”
“堂兄堂嫂伉俪情深,自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谁人也阻隔不断。”二公子越说越是起兴:“貌美如凌霄表妹,不也还是断送在了旁人的情比金坚中?且无处鸣冤,真是可惜……”
荣长宁仔细尝着嘴里的桂花酥权当没听见一般,这可是叫在狱中受难的二公子心头一酸对身边的白悦宜说到:“小妹啊,日后你也是要嫁到旁人家做主母的,要牢牢记住母亲在时的教诲,你是白家的女儿,那些个拈酸吃醋的小把戏万别揣在心里。祸害了自己也祸害了夫家。”
听罢白楚熤的脸色渐有难看,荣长宁放在案桌下的小手轻拍了两下白楚熤,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人都看得出来荣长宁明摆着给这三房二公子留着情面,他却看不懂,心里以为荣长宁是因为娘家婆家都落寞才照比从前短了一截心气,白楚熤也因为不曾救过自己感到愧疚,后腰不禁坐得更直了:“妲己祸国妹喜亡夏,可都是有道理可言的,堂嫂仔细些报应。”
听完白楚熤直接一把扔掉了手里的茶盏,推开荣长宁的手抬脚跨过案桌,人还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两三步蹿到了二公子面前,揪起衣领将人拎起来,一拳头实实的砸在了脸上,人转身就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边上一直偷笑的白悦宜是再也笑不出了,惊叫着想要去拉白楚熤。
“你敢打我?!”
白楚熤拎起文弱的二公子就像是拎了只小鸡一般简单:“要么坐在这好好吃茶,要么滚出去。”
本就脾气暴躁二公子说话又难听,本想着荣长宁受了许多的委屈还要吃他扔过来的沙粒子,怒火中烧恨不得再上去补两脚。
荣长宁也怕他一失手打坏了人,赶紧过去抱住白楚熤:“罢了罢了!”
门口的丫鬟听动静不对,赶紧回去找了长辈过来,结果一进门就见怒气冲冲的白楚熤和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哼哼呀呀的二公子,二公子一张嘴,居然吐出了两颗牙来!
应国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看向白楚熤问:“你打的?”
白楚熤倔脾气上头回了一句:“若非他姓白,我便一剑送走了他!”
从未见过白楚熤如此暴怒,白修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再的时候,这个和他亲娘一样不安分的儿子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且告诉你,不拿摄政王的遗物换你是我的主意,你堂嫂也是听了我的话。要的就是你吃些苦头好好长记性,不要整日同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美其名曰以文会友。若非你胡闹,逆王萧怀珵怎么会算计到你头上?!”
说着白楚熤又看向白悦宜:“当年三房对长房的恩情再重,也比不得婶母算计于我,偷了我儿子欲扔下悬崖来得叫人心寒。你大哥自作死,私开铁矿抄家灭族的大罪都是长房扛过去的,你怎么有脸来跟着一起奚落长宁呢?我们夫妻扪心自问没有什么对你们不起的地方,日后若还能好好说话便好好说话,若不能,谁也别想叫我的人忍你半分气去!”
而后白楚熤攥紧荣长宁的手,多一分也不想再伺候,任是谁人的脸面都不想再多给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