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里看到的大齐地广物博郡境翕然,百姓安居乐业,但出了皇城走到角落里去见,又是一翻光景。
毛坡岭,就是这些光景中最为迥异的一处。
颠三倒四的醉汉,疯疯癫癫的路人,哭天喊地的苦主,横七竖八的死尸,一手拿着鼓一手打着白幡嘴里叽里呱啦念着招魂词的神婆,还有漫天飞舞的纸钱。
荣长宁带着一行人走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看似正常,却也不那么正常。所有人的眼睛都时不时的瞟着这些外来人,有些警惕,也觉得新奇。
路过的白脸老汉看着荣长宁笑得诡异,忽而抬手指着荣长宁的肚子,张着血红的嘴唇说到:“好!真好!好呀!”
荀敬岐虽是个男孩子,却也有些被吓到了,提着剑挡着那老汉:“你要干什么?!”
那老汉当即换了脸色,冷哼了一声就跑掉了。
一行人还没缓过神,突然横冲直撞出来一个佝偻着背手上拎着算盘的少年,一张脸直接冲进荣长宁的眼帘:“夫人,要棺材吗?您现在不要以后一定会要的!现在用不着以后也一定会用到的!嘿嘿嘿嘿……”
小冬被这诡异的笑声吓得抱紧荣长宁的手臂,侍卫一拔刀,指着那少年:“胡说八道什么?”
少年翻楞翻楞眼睛不知道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就走了。
横七扭八的房子星罗棋布毫无章法,荣长宁根本找不到传言中的神婆问话,想要找个人打探,却也看不到一个正常人。独独一个大白日里敲着梆子的人还算正常,却也是面无表情,眼眶通红像是几夜没有合眼了似的。直到他走过,这一行人都没有想到办法如何张口。
终于路过一个摊位,卖主的脸色还算正常,只是坐在一堆瓷瓶瓷罐里看着人傻笑。
“劳驾问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胖子止不住的傻笑,不说话,也不看来人。荀敬岐没有办法,回眼看了看荣长宁,荣长宁与红婆婆对视,接过些散碎银子扔进瓷罐里:“还请先生指个路。”
傻笑的胖子抬手朝南指了指。荀敬岐忽而笑了:“看来他也不傻。”
随着胖子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沟,这怕就是姜管家说过的那条用来沉孩子的小河。
刚朝那边走了几步,红婆婆忽而就拦住了荣长宁:“这地方太邪性,那条小河看起来阴气更重,要不你在这等,我过去打探?”
荣长宁看看那条河:“我将疾儿托付给了祖母,都到了这,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什么阴邪?最可怕不过是人心,人心的丑恶都见到了,还怕鬼神吗?”
说完荣长宁便带着人过去了。那条河的水掺着黄沙,浑浊不堪,河虽弯曲水流也湍急。
河边生着两棵苍翠的大柳树,树杈上连着个渔网,网上挂着不少小包袱。再往前,四个不起眼的茅草屋。
正想朝那茅草屋里走,就听到渔网里的一个包袱传来了婴儿啼哭,那孩子哭得悲痛至极,像是饿了,更像是垂死挣扎。
荣长宁听了,只觉得像是自己的疾儿在哭。于是走过去,刚要伸手……
“做什么的?!”
荣长宁回眼,就见一个衣着妖艳浓眉大眼披散着头发的女子,身上披的也不像是寻常人的衣袍,赤着脚摆在满是沙土的地上,右侧脚腕上还挂着红绳,绳上拴着三个金铃铛。
奇怪的是她身上虽挂着铃铛,荣长宁却一点都没有听到她走路的声音,许是全部精力都在那渔网上的孩子身上。
女子看看荣长宁的衣着和隆起来的肚子,又仔细的打量了其他人:“夫人随我来吧。”
“你不问问我是来做什么的?”
女人笑了笑:“来到这还能做什么?夫人是想清理了肚子里的东西?还是想请尊‘小祖宗’?还是想方哪位姨娘?”
“刚才的渔网里,有活婴?”
“夫人不是村上的人,就别问村上的事了。”
她一转身,身上写满符咒的袍子轻轻落下,搭在肩膀上,心口也半露出来,荀敬岐好奇的想看却也不敢看。
人见荣长宁不走,瞥下眼睛喊了句:“跟我来吧。”说着就带人朝茅草屋里走。
茅草屋里本就逼仄,乌泱泱挤进去这么多人眼看连站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人还都在寻找这草屋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听角落里传来一句:“公子留神,莫踩到我手上。”
荀敬岐赶紧收脚,就见暗处亮起火折子,门前见到的女子点了烛台才知道地上还坐着个老妇。
不知老妇是何年岁,脸上沟壑横生双目浑浊,微微一笑漏出一排带着斑黑的牙齿。真是将人惊到了。
“求个事,来这么多人干什么?是想绑了我去不成?”
荣长宁会意,对荀敬岐说到:“阿岐,你带人去门口等。”
“是。”
“婆婆,这位看上去,是皇城来的。”女人说着,那衣衫褴褛的婆婆又抬了抬眼,仔细打量着荣长宁:“皇城里来的?那一定很有钱啦?!”
说着便喜笑颜开的拉起荣长宁的手:“你想求什么啊?”
老妇的手指粗糙的要命,活像是粗麻裹在了荣长宁的手上。红婆婆一把拉回荣长宁的手:“我家公子总是恶病缠身,实在不得医才来这里求人。”
那老妇看着十分不乐意的瞥了瞥红婆婆,转而又问荣长宁:“那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母亲。”
“是血亲啊?那你肚子里的这个也是他亲弟弟喽?”
“弟弟?”荣长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能回一句:“是。”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
荣长宁赶紧问一句:“什么不错?”
“怀象不错!贵公子的病不是什么难事。”
荣长宁大喜:“婆婆有法子?”
“天道轮回,一方水土有多少劫难都是定数。你家的灾难就落在了男丁身上,你见不得儿子受苦只能移之,无法避之!”
“如何移之?”
“可以移到血亲身上!”
“血亲?”
“就移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就用他来换,我保证,小公子的病,用不了多久便会好转。”
荣长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白疾是自己的孩子,难道肚子里的就不是自己的孩子?
“不行,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知道夫人是大贵之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与财。可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是能用钱与财解决的。知道外面渔网上挂的都是什么吗?”
荣长宁朝外看了一眼,回到:“孩子。”
“这里啊,原本是个不错的村子,山水美人味足。后来……也就是二十几年前,赶上大旱年头,晋阳周遭都闹了饥荒。摄政王在禹城揭杆举事,朝廷也顾不上什么饥荒,村子里的粮食也不够吃了。村长同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出去讨生计,也都死在了半路上。后来,村里人就想了个办法,将不能干活老幼妇孺都绑起来祭了河神求雨。另一个,也是为省下些米来……”
说着,老妇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女人:“她,就是我从那场浩劫里偷出来的孩子,结果年年恶病缠身,这就叫现世报。我要年年选几个人家不要的婴孩祭河神,才能叫她躲过一劫。你说,摄政王举事害得这个村子一直像个鬼住的村子一样,他的外孙恶疾缠身是不是也算报应啊?”
说到这荣长宁彻底愣住了,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婆子居然什么都没问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来之前旁人说这些东西都是唬人的,我原本不信,现在却也信上几分了。这邪乎的村子,看似也没什么外人来,地方官估计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说完荣长宁起身便要走,神婆在身后喊了一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父亲的孽债,就该女儿来还!”
荣长宁头也没回脚步也不曾停下,走到了门口荀敬岐刚要问什么,就听荣长宁说了一句:“回家。”
“怎么了?师母求到了吗?”
荣长宁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讲,红婆婆也闷不吭声,小冬与荀敬岐对视,最后只说一句:“看来姜管家是骗人的。”
一行人顺着河流出村子准备打道回府,这会天也渐暗,刚刚还喧闹的街上,这会便再无人烟。
本以为这一遭算是白走了,但红婆婆却觉得让荣长宁断了这念想以后也不用折腾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就在要走到河的尽头时,荀敬岐看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叮嘱了侍卫保护车驾,便自己拎着缰绳便河边去了,劈了个长树棍将那团黑色的东西勾了过来,打开以后发现一条麻绳,趁着混黑的夜色看,大抵是白日里在村上看到的渔网。
“阿岐!”荣长宁掀开帘子喊一句,荀敬岐赶紧跑过来:“师母!是村子里挂的那张渔网,里面都是孩子,活的!下面还有一板子,看样子是要顺流下去,不像是要溺死的。”
荣长宁颦蹙了下眉头:“按照原样放好,送下去。”
“可……师母,那些都是孩子啊。”
与自己无关的事本不该多过问,可想想白日里婴儿的那一阵啼哭,荣长宁还是心软了:“放回去,咱们跟着。”
荀敬岐按照荣长宁的意思将你这孩子又放回了河里,一到下游真就依稀见到有人将孩子打捞上来,装进一口大棺材里带走。
【《锦上娇》】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市(二)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垣溪】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上娇》】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市(二)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上娇》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市(二)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垣溪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上娇》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市(二)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沉闷了几日,直到荀敬岐跑到明武侯府:“师母!师母!” 荣长宁手里正抄着经书,听到荀敬岐这么一喊,赶紧抬头:“不是去猎场跑马去了?怎么有功夫过来?” “师母,咱们从毛坡岭带回来的花,还在你手里吗?” 荣长宁想了想:“啊,我叫小冬收起来了。” “有没有找人去问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荣长宁摇摇头:“怎么了?” “倒是也没什么。”荀敬岐自己给自己倒了盏茶坐到荣长宁对面:“咱们从毛坡岭回来时,我就觉得那神婆蹊跷,遂我派了个人先去看了看那神婆,师母你猜怎么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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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要在皇城里看到的大齐地广物博郡境翕然,百姓安居乐业,但出了皇城走到角落里去见,又是一翻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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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三倒四的醉汉,疯疯癫癫的路人,哭天喊地的苦主,横七竖八的死尸,一手拿着鼓一手打着白幡嘴里叽里呱啦念着招魂词的神婆,还有漫天飞舞的纸钱。
荣长宁带着一行人走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看似正常,却也不那么正常。所有人的眼睛都时不时的瞟着这些外来人,有些警惕,也觉得新奇。
路过的白脸老汉看着荣长宁笑得诡异,忽而抬手指着荣长宁的肚子,张着血红的嘴唇说到:“好!真好!好呀!”
荀敬岐虽是个男孩子,却也有些被吓到了,提着剑挡着那老汉:“你要干什么?!”
那老汉当即换了脸色,冷哼了一声就跑掉了。
一行人还没缓过神,突然横冲直撞出来一个佝偻着背手上拎着算盘的少年,一张脸直接冲进荣长宁的眼帘:“夫人,要棺材吗?您现在不要以后一定会要的!现在用不着以后也一定会用到的!嘿嘿嘿嘿……”
小冬被这诡异的笑声吓得抱紧荣长宁的手臂,侍卫一拔刀,指着那少年:“胡说八道什么?”
少年翻楞翻楞眼睛不知道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就走了。
横七扭八的房子星罗棋布毫无章法,荣长宁根本找不到传言中的神婆问话,想要找个人打探,却也看不到一个正常人。独独一个大白日里敲着梆子的人还算正常,却也是面无表情,眼眶通红像是几夜没有合眼了似的。直到他走过,这一行人都没有想到办法如何张口。
终于路过一个摊位,卖主的脸色还算正常,只是坐在一堆瓷瓶瓷罐里看着人傻笑。
“劳驾问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胖子止不住的傻笑,不说话,也不看来人。荀敬岐没有办法,回眼看了看荣长宁,荣长宁与红婆婆对视,接过些散碎银子扔进瓷罐里:“还请先生指个路。”
傻笑的胖子抬手朝南指了指。荀敬岐忽而笑了:“看来他也不傻。”
随着胖子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沟,这怕就是姜管家说过的那条用来沉孩子的小河。
刚朝那边走了几步,红婆婆忽而就拦住了荣长宁:“这地方太邪性,那条小河看起来阴气更重,要不你在这等,我过去打探?”
荣长宁看看那条河:“我将疾儿托付给了祖母,都到了这,就差这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