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什么都好管,独独是别人的嘴不好管,隔着高墙躲在暗处嚼腾口舌是非的人,明明没有亲眼见过却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活像是阴沟里的蛆一般令人作呕。
偏偏皇城里这样的人不再少数,就连世家大族的后宅都偏爱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先是白楚熤与岳楚儿,后又是白楚熤与未来姨妹,这定北大将军倒是忙活得很。
昨日因为荣长宁掉进奉江,荣苓心急,襄和县主命人早早掉了头回皇城。荣芯不情不愿的跟着回了侯府,脸上虽写着担忧跟着长姐去了绾清院,可连人都没见着,回去麓笠院的路上才在收起脸上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得意。
因为她已经叫人出去添油加醋的将船上的事传出去了。
回到房中对着铜镜卸下钗环,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鼻子眼睛倒是也不比荣长宁差什么。
徐云翘在屋里等了老久,荣蘅回来先去给她请了安,却迟迟不见荣芯这丫头。怕不是在船上攀附上了谁家世子,为着先前没去上春猎和自己堵着气,故意不来的吧?
于是徐云翘便打着帕子走到荣芯的屋前,一进屋看着荣芯对着镜子痴痴的傻笑,双颊绯红面有桃色,看来徐姨娘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芯儿?”
荣芯抬眼,心中颇有不耐烦,但也只能起身好好应答:“母亲,女儿回来得晚,又跟长姐去了绾清院等好一阵,就没有去给母亲请安。”
说着荣芯将徐姨娘拉进了门槛,坐到案桌边给徐姨娘倒茶:“母亲可去看过荣长宁了?”
“明知道她不待见我,我还凑上去?”说话间,徐姨娘那双桃花眼一翻:“难道等着她找我的碴去找你父亲告状吗?”
“可母亲总归是要做做样子,哪怕吩咐小厨房做些羹汤送去也好啊。”
“她身边守着离怨那个小毒物,两个人联合起来,自己给自己下毒诬于我,我岂不是伸着脖子给人家下刀呢?原本是没发现的,现如今看这荣长宁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荣长宁不是好东西’这句话,从徐姨娘的嘴里说出,还真是别有趣味。荣芯抿了抿嘴角,不知如何搭话。想想先前祠堂那场生得蹊跷的大火,便知将荣长宁逼急了,她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徐姨娘说的,还真就有几分道理在。
“不过那些为娘都不在乎,穆王府的世子去了吧?可说上话了?上次他不是都被你请到府上来了?”
“他?”荣芯摇了摇头,发髻上的流珠轻轻晃荡着:“上了船他的眼睛便没离开过荣长宁,荣长宁坐在哪他就坐在哪。上次帕子的事,摸不准就是他为了接近荣长宁故意编排我的。”
“他和荣长宁?”徐姨娘惊诧得张圆了眼,伸手紧抓着荣芯的胳膊:“这可不是小事,不能胡说。”
“总之,从荣长宁上次在白府靶场射完那一箭,皇城里的青年才俊都对其另眼相看,我站在她身旁……还不如小冬惹眼。”
徐姨娘拉着荣芯的手,实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她都定亲了,看她有什么用?”
“她的那桩亲订得稀里糊涂。那大将军十日里六七日都不见人影,却跟着去游了奉江,在船上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荣芯抬眼,见到那些下人都离得远,才压低了声音对徐姨娘说到:“女儿照着岳楚儿说的,在将军面前混了个脸熟还说上了几句话。”
徐姨娘一听,赶紧追着问:“他呢?”
“他还没说什么,便给荣长宁撞见了,后来两个人到别处说了几句话,再后来荣长宁便掉江里去了。可那大船稳着呢,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掉下去?”
“那……那是有人推的?!”
“嘘!”荣芯赶紧伸出食指抵在徐姨娘嘴边示意她噤声:“母亲轻声些,反正我是这样给话传出去了。”
“白将军!白将军啊!”就算没有穆王府的世子,白将军也是好的。有了白家庇护受到了大将军的助益,那徐姨娘的蘅儿也是前途无量的!徐姨娘兴奋的抓住荣芯的手腕。
“嗯。”荣芯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又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虽说白将军此时没有爵位,武将的官职坐到他那个份上也是顶破天了,可到底是朝廷重臣,年少有为未来不可限量。什么王府世子侯府世子,国公府的小公子,都不敌白家一块匾额分量重。岳楚儿私下里也说了,再有一年白将军和荣长宁极有可能是要退婚的。”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人家退婚八成是为了岳楚儿。”
“可岳楚儿说了,她只不过是想搭着白楚熤见太子殿下。这些事女儿早弄清楚了,岳楚儿也承诺于我,只咱们把荣苓拿住了她会帮我的。不过这事咱们可得捂严实了,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也好把自己摘干净,错的脏的只管泼去岳家。”
徐姨娘拍了拍荣芯的手示意她放心:“母亲知道,母亲明白。若真是这样,咱们等上个一年也无妨啊,反正这一年里,白楚熤也是跑不了的。咱们……徐徐图之!对,慢慢筹划。”新乐文
“嗯。”
明明是影子都见不到的事,这母女两个却说得十拿九稳一般,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底气。
而岳楚儿的本事,就是踩着人肩膀往上爬,拿别人当枪尖。在她的眼里,荣芯虽说生在侯府,却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庶女,生母出身商贾更是登不了台面。
从岳楚儿利用荣芯毁了荣苓那副百寿图的时候,岳楚儿便已经摸清了荣芯那些小心思小伎俩。自以为聪明,给点甜头便连北也找不着了。
虽说岳楚儿看得清荣芯,做事也算八面玲珑,却怎么也算不到自己姑奶奶正给自己织网,等着自己一头扎在上面。
昨个白楚熤院里的小哥带着白楚熤的信符去岳府,岳楚儿却想,反正自己也已经搭上了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的人又安排自己进了宫,白楚熤倒也显得无关紧要。这会更是连应付都懒得去应付一下,不妨就先吊一吊他。
可就隔了一天功夫,太子身边的人也悄声的到了岳家给岳楚儿传话,说太子出宫办些公务,约岳家小姐狮子楼一叙。
日思夜盼,苦心经营,岳楚儿也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看来,自己就要熬出头了。
顾不上才和白楚熤的人说过自己病了,换了身衣裳上了妆,选了套藏箱底的钗环。未免太多人撞见,还叫车夫将车前挂的黑墨写了‘岳’字的白灯笼摘了,从岳家后门悄声出去。
一路上帘子都不敢掀一下。
到了狮子楼,也是抬起团扇遮住半边脸,闷着头朝上走。直到被人带去了隔间,才放下手整理了衣袖。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朝里面望去,见到屏风后面的一抹身影,那该是太子殿下了。
盼星星盼月亮,与白楚熤周旋了这么多年,只差这一步之遥!
岳楚儿心里正高兴,赶紧行礼:“楚儿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里面的人没有吭声,岳楚儿悄悄抬起头看,却隐约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叫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竟是白楚熤!
“楚……”
“楚儿表妹的风寒好的可真快。”白楚熤似乎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表现得没有先前那般伤怀更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坐到案边,拿起酒壶,替岳楚儿斟了杯酒。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去请你的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等在这的却是我。”
“……”
“你也一定很失望,等在这的是我,而不是太子殿下。”
“楚哥哥,我……我只是……太子殿下相邀,楚儿不敢不来啊。”说着又佯装病态,掩面轻咳了下。
“是吗?”白楚熤抬眼看着岳楚儿,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下,澄澈的眼眸失了原本对岳楚儿的丝丝柔情,冷清也淡漠:“坐。”
岳楚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白楚熤,满朝文武谁不敬白楚熤三分?尤其是他与太子殿下私交甚好,若是这个时候他去找子殿下说了什么,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这就赶紧坐到白楚熤身旁,像从前一样抓住了白楚熤的衣袖:“楚哥哥,你知道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楚儿就算是不想也没有办法。楚儿当真是受了风寒不敢出门,不信你可以问我哥哥啊。哥哥为人坦荡,他定不会骗你的。”
白楚熤不为所动,瞥见岳楚儿小心翼翼抓着自己的小手,默默地不同以往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无论岳楚儿从前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白楚熤都没有做出过类似这样的举动,只要她撒撒娇便都能过去了,就算是岳楚儿闯了什么大祸,白楚熤都会想办法替她顶下来。
“楚哥哥。”
“……”
他为什么会如此淡漠?岳楚儿忽而想起,那日皇后娘娘寿宴上,应国夫人就在席中。
“楚哥哥,你是不是知道那日皇后娘娘寿宴的事了?那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