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禤垂眼打量着荣芯,鼻息间冷哼一句:“你是想帮我,还是想泄愤?”
被看传的荣芯眼神明显愣了下,随后赶紧谄媚似的笑笑:“我与王爷,早就拴在了一起。我就算是想要泄愤,也要先想想王爷不是?王爷不得安生,我也没好日子过。”
她说得真诚,倒也像那么回事。萧祁禤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不论如何人已经在这了,想好好送回去怕也不那么容易。
“白楚熤对我这二姐很是上心,当年还没成婚就不顾闲言碎语闯了荣家后院,再者,甫先生不是去了禹城?山高水长,怎么会知道皇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就算他回来,一切也都结束了。”
萧祁禤看着荣芯的脸愣住,仔细的思忱这句话,仿佛说得不无道理。只要自己不伤到荣长宁,能在甫玉发觉之前就将白楚熤说服,可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萧祁禤看着眼下的荣芯,终于点了点头。而得到允许的荣芯,则像是嫁进王府那日一般高兴。
看着时辰,兴许这会白楚熤已经发觉荣长宁失踪,也是时候想办法请白楚熤到府上吃茶了。
……
另一边小冬慌忙跑回明武侯府,将一起去寺里的两个舅夫人忘得一干二净。
好容易得下闲暇的姜安就半躺在竹苑里摆弄着手里的匕首,刚听到有脚步声,门就被一把推开了,火急火燎的冲到姜安面前,姜安当即一脸有人要对他图谋不轨的表情,拿起匕首护在自己胸前:“你干什么?门也不敲一下!”
“侯爷呢?”
姜安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见到小冬跑回去自己也不知所措的跟了过去。
应国夫人院子里看门的小厮见小冬心急,想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没来得及通传竟将人带进了屋子。
白楚熠正坐在旁边念书,就听外面有人着了火似的大喊:“侯爷!主母不见了,在海慧寺一转身就不见了!”
刚要凑到嘴边的茶盏停在了半空中,小冬喘着气继续说到:“山上人多,一没跟住人就走散了。侍卫已经在山脚下一个个排查,侯爷快带人找找吧!”
还没等白楚熤开口说话,门房也揣着晋王府送来的帖子匆忙进了门:“侯爷,老夫人。晋王府来下了贴,请侯爷到晋王府吃茶。还说要侯爷拿了帖子早早过去。”
白楚熤随即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应国夫人,应国夫人也一抬眼,从神色里看,好像想到的和白楚熤一样。
心刚跳到嗓子眼的白楚熤,咬了咬嘴唇:“看来,咱们也不用找了。”
“前阵子圣上龙体欠安,七皇子年幼,晋王殿下一直代理朝政,心大抵也跟着活泛了起来。”应国夫人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他盯着你,怕也不是一时半刻。你打算怎么办?”
白楚熤并没有过多思忱,抬眼便是一句:“我去把人要回来?”
应国夫人点点头:“晋王既然想和你谈条件,便不会伤害长宁,但荣家那个小庶女就不知道了。如何要人,如何守住自己的底线,你自己先想想好。想好了,就赶紧去,别耽搁。”
白楚熤起身,抬手对应国夫人行礼,没说什么,转身便了。
如何要人,如何守住自己的底线?这些白楚熤完全没有想好,他只知道荣长宁现如今被旁人拿捏在手里。
回想起荣长宁曾在百宁侯府举步维艰的日子,回想起荣长宁如何逼死徐云翘,白楚熤的心里便开始惴惴不安,她在荣芯手里的每一刻都要白楚熤如坐针毡。
越想白楚熤越是头脑发热,还没走出侯府大门便涨红了眼:“姜安,拿着我的令牌,调铁骑营围住晋王府。”
“侯爷,贸然调动铁骑营会不会惊动皇城司?”
“就算是惊动圣上也要把晋王府给我围了。你记住,主母若有一分损伤,就清了晋王府。”
“那……”
“一切罪责,由我承担。”
说罢白楚熤脚下生了风一般迈出府门,跨上马先且去了晋王府。
他们只知道荣芯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捏住了白楚熤的软肋,却不知道与此同时也掐到了白楚熤的逆鳞。
这种的威胁,激起了白楚熤年轻气盛所带来的怒火,也叫冲淡了白楚熤因为王法而下在心头的桎梏。
……4E
荣长宁睡了许久,最后被一盏冷茶泼醒。黛眉一皱双眼微张,耳边寂静不像是寺庙,抬眼就见荣芯坐再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当着茶盏里的茶气,宽大的袖子盖住了她半个手臂,但还是若隐若现的露出了一丝红印。
想想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荣长宁落在了自己手里,血红的嘴唇实在忍不住笑:“二姐,睡得可好?”
荣长宁虚起眼睛,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的帮助。
仔细回想海慧寺发生的一切,荣蘅媳妇对自己的亲近与笑……
“二姐好好想想吧,自己是怎么到了这的。是谁将你引到海慧寺去,是谁带着荣秦氏与你走散,二姐这么聪明,且好好合计着。”
“荣蘅?”荣长宁终于说出了自己也不愿意说出的事实:“你和他,串通好了要将我带到这来?”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孤零零的一盏灯活像是个地牢,四处张望着好像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荣芯轻舒一口气,眼眶渐渐湿润:“我回皇城后第一件事,就是买通家里的下人,听说我阿娘被扔到了乱葬岗,我便去寻。可人啊,早就被野兽啃得骨头都不全了,怎么找?你把我和蘅儿逼出皇城还不算完,非要我阿娘死无全尸……荣长宁,你是否太狠毒了些?”
本来也不想与荣芯多费口舌,但只觉得她说的话十分可笑:“她杀了永禄公主,昭帝的女儿。若非顾念荣氏一族,这罪名足够大了。相比之下,徐云翘的狠毒和胆量才不容人小觑。”
“你为你阿娘报仇,合情合理。”荣芯点点头认真的看着荣长宁:“那我为我阿娘报仇,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你说是与不是?”
看她一副杀了自己都不解恨的模样,荣长宁也不想多与之废话,表面上看在盯着她心里却在盘算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蘅儿听说阿娘的事情,也恨透了你。”荣芯的声音打在密室冰冷的墙壁上显得有些清冷,她告诉荣长宁:“早在我嫁进王府之前,就已经在谋划今天了。让你死太容易了,我要的,是完全把你踩在脚下,一脚一脚,仔仔细细的碾碎你每一块骨头。”
“你这脑子怕也想不了这么周全,是荣蘅教你的?”荣长宁垂下眼睛吃力的坐起身,背靠着墙回到:“不杀我,也是你不敢吧?萧祁禤心有顾虑吧?不就是想叫我丈夫归附晋王吗?”
荣长宁毫不客气的戳穿荣芯的心思,叫荣芯瞬间语塞,怒视荣长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祁禤依仗甫玉,甫玉是我生父旧部。你动我,我丈夫不愿意我弟弟不愿意,圣上不愿意,北塞藏香阁禹城梁氏皆不愿意。荣芯,你和你阿娘有着同样的气魄,却也和你阿娘一样的愚昧无知。”
荣长宁一边留意荣芯手里的茶盏,一边说到:“你阿娘至少还知道,父亲拿捏着母亲,母亲不会撕破脸去,知道我心有荣氏不会玉石俱焚。但我不一样,你将圣上亲封的郡主绑到这里,挟持官眷威胁朝中大元本就是大罪。我死在这,那些人追究起来,你说萧祁禤会如何对你?且动一下试试。”
“……”
见荣芯再说不出一句话,荣长宁冷下了眼睛漠视一切:“道理听懂了就滚,不与你废话。”
她还是从前一般,即便是闸刀摆在眼前,也还是不动声色,三言两语便压倒了旁人的气势。
可转念一想,如今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荣芯自是吞不下这口气:“这么大口气?如果,我也和当初的你一样,毫无牵挂连死都不怕呢?宁愿自灭也要还你一死呢?”
“那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不想想你的儿子?倘若他们和你一样,落在继母手中,有没有你这样的人保护,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阿若已经成年,世子爷的位置自己知道如何把控,荣荠也有了着落,荣长宁便也早想到荣芯会拿自己两个儿子说事,于是回到:“还是那句话,你且动一下试试。”
她越是这样有恃无恐,荣芯越是不满,甚至觉得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却一丝丝的苦头都没有叫荣长宁吃到,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她摔了茶盏,抬手指着荣长宁,怒到嘴唇发抖咬着牙根说到:“把她给我架起来!绑到墙边去!”
荣芯嘶喊的声音十分尖锐,似乎要穿透了厚墙,可整个王府依旧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尤其是白楚熤落座的前院,还未入冬便已有冰冻三尺之寒。
白楚熤紧抿着嘴,双手紧攥成拳落在腿上,随时准备抽出腰间佩剑似的。眼眶微红,看着萧祁禤的眼神堪比刚下战场是杀红了眼。
对面萧祁禤一身青衫,嗅着浅淡的松香慢慢斟茶,微笑的眼角更是露出了几分闲情逸致:“白侯贵人事忙,不好请。”
“长宁在哪?”
萧祁禤抬头愣了下,又笑笑:“夫人在后院吃茶,我有些要紧事想与白侯商议。”
白楚熤还是雷打不动的一句:“长宁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