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前尘
两年后。
“将军!”子墨拿着家书跑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笑意,他知道他家将军心里有个人,如今总算盼到了回京的时候了,以将军的本事定可以抱得美人归。
“将军,这便是京都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你快打开看看。”
经历了沙场的洗礼,宋宸宇已经褪去的那份稚气,接过那份家书,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家书果然是让他回京,子毅成亲官家竟特许他回京与家人团聚,看来定是那是为子毅说话得来的福分,绾绾,你等着我。
宋宸宇带着子墨快马加鞭风餐露宿,到了侯府倒在床上便睡了一天一夜,在醒来时便已经是宋子毅去接亲的时候了。
宋宸宇换了身瓦蓝色的衣服,显得没那么突兀,坐在喜堂之上,身旁便是他的二哥。
“二哥可知新娘子是哪家的女儿。”宋宸宇想起自己竟是不知新娘子是哪家女儿。
宋二哥大笑了几声。
“这婚事还是你帮忙撮合的呢,怎么你还不知道新娘子是哪家的?”
“二哥别笑话我了,我这来去匆匆的哪有时间去打听。”宋宸宇摸了摸鼻子,有些窘。
“就是那沈侍郎家的女儿。
叫什么来着。
明贞。
对。
沈明贞。”
宋宸宇只觉得脑里轰的一声,只剩一片空白,那日子墨去打探回来的消息还历历在目。
“将军,那位姑娘是沈侍郎的嫡女,沈明贞,年芳十三,过两年将军便可以去订婚了。”
明贞。
沈明贞。
绾绾。
宋宸宇用力的扣着椅子的扶手才能忍住不冲出去。
“哟,这不来了吗。”宋二哥没有察觉到异样,外面敲锣打鼓的便走了进来。
“新郎踢轿门啦!”喜婆的声音传了进来。
后面的声音宋宸宇再也听不见了,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
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越来越近。
最后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她拜堂成亲,侄子喜上眉梢的笑容,他还在奢望着,也许当初打听错人了呢?
他的绾绾万一不是沈明贞呢。
直到闹洞房的时候,那挑起的红盖头下,那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他无数次梦到了她凤冠霞帔,身穿大红嫁衣的模样。
如今他见到了,可是新郎官却另有其人。
宋宸宇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他怕再看一眼,便忍不住做出那违背伦理纲常的事。
子墨见宋宸宇失魂落魄的回来,有些奇怪,不就是子毅少爷成个亲吗?
怎么将军还能累成这样。
宋宸宇整个人泡在浴桶里,胸前的银制小花在烛光的反射下闪着光芒。
他的绾绾嫁人了。
嫁给了他的侄子。
以后她便是他宋宸宇的侄媳妇了。
多讽刺的关系。
若不是他,他的绾绾大抵也不会那么快嫁人吧。
这便是自作自受吧。
宋宸宇那一夜几乎一夜未眠,天刚亮,便换了衣服准备回军营。
“将军,今日新媳妇认人呢,老夫人让你务必过去。”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堵住了准备离开的宋宸宇。
“对啊将军,回来两日便走,还是过去看看吧。”子墨没见过那位新娘子,有些好奇的说着。
宋宸宇不知抱着什么心态坐在了前厅,余光看着沈明贞那张带着娇羞的脸。
如今他连正眼注视她的资格都没有了,否则她在这个家里如何立足。
“贞儿,这位便是三叔。”宋子毅已经带沈明贞来到宋宸宇跟前,低声说道,“若不是三叔为我说话,恐怕我母亲都不知道何时才同意我娶你。”
宋宸宇抬头看着宋子毅对他笑着,更是觉得无比的讽刺。
“三叔好。”
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宸宇麻木的将准备的新婚礼物递给了沈明贞。
那是本是一对玉佩,如今却变成了一只。
所幸这玉佩看起来并不像普通对玉一样明显。
这是他最后的私心了。
在沈明贞转身后,宋宸宇便转身离开了,这京城,他怕是再也不愿回来了。
“将军…”子墨自是也认出了沈明贞,有些心疼的看着宋宸宇。
“走吧。”
宋宸宇这辈子最后悔的三件事是什么呢?
第一便是替侄子求娶了她。
第二没有抢亲。
第三没有保护好她。
当宋宸宇见到那块崭新的排位出现在宋家祠堂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他这辈子注定在悔恨中度过。
为何他要还未打听清楚便替宋子毅说话。
为何在喜堂上要顾及颜面。
为何听到那声三叔便受不了打击去了边疆。
为何每次回来都要躲着她。
为何不去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为何…
太多太多的遗憾和错过。
宋宸宇想到了前世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他回来了,还能够补救。
只是不知为何,绾绾这一世倒像是改变了许多。
她的母亲也还未离世。
他回来的时候绾绾已经十岁了,为了不让宋子毅再次有机可乘,他将八年才能打完的仗五年便打完了。
可这一世宋子毅却娶了绾绾的姐姐,而绾绾如今也尚未婚配,甚至学习了医术,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些过于离奇了。
想到这里宋宸宇总觉得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会不会绾绾也如同他一般…
想到这里宋宸宇不由的觉得紧张,若是当真这边绾绾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
应当不会,前世他与绾绾总的来说见的也不过几面罢了,绾绾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呢。
想到这里宋宸宇松了一口气。
前世他回去调查了绾绾的死因却什么也查不到,但也知道了这些年他的绾绾过得有多辛苦,而宋子毅却是一房又一房妾室的纳。
他气不过便暴揍了宋子毅一顿,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思,那时候宋太太看他便带着敌意,而他看她们母子更是恨不得杀了他们。
随后他便回了战场,成为了一个杀戮机器,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次日清晨。
紫玉端着水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探头。
“小姐,那人走了?”
沈明贞点点头,由着紫玉给她梳洗着。
“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奴婢不该大惊小怪,可是…”紫玉咬咬唇不知该不该说。
“可是我一个女儿家让男子夜宿闺房不妥对吗?”沈明贞看着镜子里欲言又止的紫玉。
紫玉梳着沈明贞丝绸般的长发,点了点头。
“紫玉你要清楚,我不仅仅是一个大家小姐,更是一名大夫,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沈明贞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学医不救人那还是个大夫吗。”
紫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孙太太身边的丫鬟兰香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老夫人她病倒了,现在大太太堵在太太门口骂呢。”
“你说什么?”沈明贞蒙的坐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老爷他被降职了,虽说还是侍郎但是俸禄少了一半不止,老夫人知道了这个事,和太太发生了争执,太太回了房那边就传了御医。”
沈明贞三人急匆匆的来到了孙太太门口。
“孙氏,如今母亲都病了你还这般无动于衷,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大太太指着孙太太的院门说着。
“若不是因为你们这房人那些糟心事,母亲也不必那般操心,如今朱姨娘也被送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要将母亲气成那样。
莫不是真当自己成了诰命夫人便不用孝敬婆母了不曾。”
大太太是真的关心老太太,她嫁到这家里开始老太太对她便是很好,对比起那些三天两头蹉跎儿媳妇的那些个老太太,自家这位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孙太太如今还要与老太太争执,毕竟二房除了朱姨娘便只有她一个女人,过得已经比她们好了许多,还有哪里不顺心的。
“大伯母这是作何,堵在我母亲的门口大放厥词?”沈明贞却是有些生气了,无论如何,这般说话已经过分了。
大太太看见沈明贞,也到没有继续骂了,她还知道在小辈面前给人留着面子。
“你怎么来了?”大太太瞪了一眼兰香,“你们家小姐本就是养病,谁让你用这些糟心事去扰了她。”
这般一说沈明贞倒是不知该如何说这大伯母了。
“大伯母何必动怒呢,如今最该解决的就是老太太的病了。”沈明贞似有些无奈,“我们这房的情况大伯母还不清楚吗?我母亲底下也就我一个撑得起来的女儿了。”
“不是大伯母不讲道理,而是你母亲这般做法着实过分。”大太太看着沈明贞那张有些憔悴的小脸,有些重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大伯母何不进去,与母亲细细分说,也好过让这些下人看了我们的笑话。”沈明贞扶着大太太,一脸的恭顺,倒是抹平了大太太许多怒气,借着台阶也就下了。
走进院子看到孙太太的时候她倒是有些惊了。
荷香正用棉布细细的清洗着孙太太额上的伤口,原本光滑的额上竟是被砸出了血,也不知老太太是用什么砸的。。
孙太太余惊未定,见大太太进来了抬了下眼睛,细声说着:“嫂嫂,不是我不愿去看看母亲如何了,而是我这般样子,过去了怕是惹人看了笑话,到时候我们沈家的名声可还要不要了。
明贞明玉那几个丫头的名声又该如何。”
大太太看到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后悔了,如今孙太太这般说,她倒是起了几分愧疚之心:“也是我冲动了,你这伤了传了大夫来看看?”
“不过是些皮肉伤,牢嫂嫂挂怀了。”孙太太笑了笑,越发显得柔弱。
“大伯母不妨去看看祖母,这里有我看着便行。”沈明贞有些着急,伤到了头,事情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对对对,我们明贞就是个大夫,你快给你母亲看看,我也去老太太房里劝着,也省的到时候在吵起来。”
大太太连连称是,走了出去。
“母亲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沈明贞接过荷香手里的棉布,低声问着。
“你也莫要怨你祖母,母亲若是不愿接着自是能躲过去的。”孙太太感觉到沈明贞为她擦拭伤口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拉着她的手柔声说着。
“若是这一下母亲不受着,怕是你祖母会做些不好的事,牵连了他人。”
“他人又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母亲好好的。”沈明贞蹲在孙太太腿边,她好不容易才将母亲救了回来,若是母亲在与上辈子一般早早离世那她回来这一趟又有何意义。
“母亲,绾绾只有你了,你若是出事你让绾绾如何是好。”
听着沈明贞有些哭腔的声音,孙太太又何曾不心疼呢?若不是生在这个家里,她的绾绾定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哪像现在这般小小年纪便已经那么懂事了。
抬手揉了揉沈明贞的发顶,柔声安慰着:“傻丫头,母亲又怎么会出事呢?老太太的手劲能有多大,母亲还要看着我的绾绾成亲生子,更是有了宝儿和安儿,母亲无论如何都会撑下去的。”
“这次究竟是为了何事祖母打动肝火。”沈明贞起来继续为孙太太包扎伤口,若是说单为了父亲停奉一事定是没有必要的。
孙太太叹了口气,细细说着。
原来今日孙太太前去请安的时候,下人便添油加醋的在老太太面前嚼舌根子。
“老太太你可不知道,如今老爷停奉那孙太太倒是捡了大便宜,得了个二品诰命夫人。”一位老嬷嬷低眉顺耳的在那里瓮声说着。
老太太眼睛眯了眯,诰命夫人?
此事定是骗不得人的,可若是说孙氏的诰命是用沈侍郎的俸禄换来的她也自是不信,他儿子那点俸禄她还不清楚,养活这一大家子都成问题,否则也不需要孙氏一再的补贴。
“是哪房的人派你来我这嚼舌根子了。”老太太倒也没生气,虽说她对沈侍郎罚了俸禄这一事没多大感想,但也对孙氏得了诰命这件事有些不平衡。
老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奴只是见不得老太太被蒙在鼓里,绝对不是受了谁的指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