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灯火通明。
大周皇宫,天子大宴群臣,为天机阁候选人庆功。
后殿天子书房,黄山伯垂手而立,低眉顺目。
天机阁少司命身份显赫,可手持书卷的中年人更是贵不可言,正是大周天子。
周天子凛然。手指敲击桌面,似读书颇有心德。谈谈问了一句,“文远如何了?”
黄山伯恭恭敬敬一揖,说道“生命流失,时日无多。”
“文远堪称大周基石,可惜这孩子太执着了。”
周天子放下书卷,眉宇之间有一缕愁云。
黄山伯道:“臣有一事不明?”
周天子道:“但说无妨。”
黄山伯小心翼翼,试探道:“文远真错了吗?”
在黄山伯看来王文远年少疯狂,可于大周而言忠心耿耿。住进城南荒宅的少年,就不应该活在人世。但下一刻,黄山伯追悔莫及。
“朕知道你们都想杀他。但朕不容许。”
周天子微微一笑,语气却冰寒刺骨。
“臣知罪。”
黄山伯跪地认罚。匹夫愤而杀人。天子笑观,血流成河。
大周历代天子中,当今天子最为高深莫测,说一不二。宗门那位大人物之死,至今历历在目。时直至今也无人敢提及那件事,那个人。
“为臣者,忠君谋国。任有一样,罪不至死。王文远窥测天机,以为知晓万物。可朕却不信。你我君臣且看最后。”
周天子言罢又拿起书卷。伺候太监朝黄山伯递了个眼色。
黄山伯如蒙大赦,默默退下。
司礼监掌印莫衡悄然无声出现书房一角,道:“陛下徐公子进宫了。”
周天子道:“知道了,他的事你用点心。朕有些乏了。宴席的事交由老大负责。”
“老奴明白。”
莫衡领命。在光线交织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在通往明德殿的路上,徐风,司徒玉,白如画三人并肩而行,彼此交谈。白如画眼花缭乱,大周皇宫雄伟壮观,富丽堂皇。
司徒玉道:“明德殿是天子接待群臣的地方。气派却不奢侈。你们没去过后宫。那里才是雕梁画柱,食日万钱。”
“后宫一天花费万钱,天天吃燕窝鱼翅吗?”
白如画瞠目结舌。她自幼也是锦衣玉食。可皇家的骄奢淫逸超乎想象。
“一人一天万钱。”
徐风提醒。这个姑娘还真没见过世面。
“啊!”
白如画闻言更是惊讶的嘴合不拢。
司徒玉道:“天子诏命,三皇子解除幽禁。你要小心了。”
徐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今非昔比,徐风信心十足。即使三皇子再次派遣杀手也是手到擒来。
越过麒麟门,明德殿近在咫尺。此刻麒麟门三三两两。太监监督,侍卫在盘查搜身。
徐风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王文清,李言成。
此刻这两位公子哥正在同人吹嘘。他们在无妄海中如何英勇,大杀四方。
“二位公子伤势痊愈了?”
司徒玉看不下去了。这二位的脸皮堪称空前绝后。
“司徒玉你敢打人?这里可是皇宫。”
李言成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这胖子被打怕,一见司徒玉,第一反应就是要挨揍。
“李公子此言差矣。莫说在皇宫。在外面以你李公子的神威,何人敢动手?”
司徒玉冷嘲热讽,要看看着胖子如何收场。
“司徒公子都如此说了。李公子当真是勇猛。”
其中一个不明原由的公子哥说道。
“自然,李公子最擅长黄沙埋葬。”
司徒玉含沙射影。这位公子哥听得稀里糊涂。李言成却是心知肚明。一时间怒目圆睁,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何止,李公子这招惊天动地,鬼哭狼嚎。不伤敌却自损一万。着实了不得”
徐风也跟着附和,拐弯抹角的骂人。
“你们少得意。一会有你们好看。”
王文清听不下,站了出来,一脸恶毒。
“看谁笑到最后。”
司徒意味深长,冷冷说道。
“言成兄我们走!”
王文清招呼李言成离开。再说下去无妄海事迹败漏,只是自取其辱。
“先让你们得意一会。”
李言成大有深意瞥了几人一眼,悻悻离开。
“他似乎话里有话。”
白如画察觉到李言成的威胁之意。
“记吃不记打东西,不足为虑。”
司徒玉满不在乎。无妄海走了一遭,他也成熟了不少。自从得到《皇道丹经》日夜研究,小有成绩。今天又是天子大宴群臣,这种场合没人敢道捣乱。
“小心阴沟翻船,他们是翻不起浪花,可是王文远呢?”
徐风隐隐担忧。赵天元修为被封,闭门思过。可背后主使者,王文远却安然无恙。王文清,李言成皆是不成气候的纨绔。可他们也不傻,今天这种场合下李言成言语间暗藏乾坤。而且三皇子也在宴席之列。这顿饭不好吃。
“天子大宴,即使王文远会挑这时候动手?”
司徒玉难以置信天子宴席会有阴谋。
“小心为上。”
徐风与王文远素未谋面,也吃不准他的心思。可这位天机阁三公子在他人口中一向疯狂。不得不防。
麒麟门众人陆陆续续的接受检查,很快轮到了徐风三人。
然而通过盘查的王文清,李言成却没有进入明德殿。而是朝着这边看来,二人交头接耳,一脸坏笑。
见到这一幕,徐风心知不好。果不其然,搜查司徒玉的那名侍卫,手掌一翻,竟多出了一把匕首。
“嗯?敢携带利器进宫,想干什么?来人将他们拿下。”
监督内侍尖着嗓子,立刻呼唤了侍卫上前拿人。
匕首虽然是在司徒玉身上搜到,但是侍卫却准备连同徐风,白如画一并拿下。明显早有预谋。
“这位公公且慢。在下司徒玉,家父乃司刑长史。”
司徒玉一惊。连忙抬出了司徒老大人的名头。
皇宫有规矩携带利器进宫。主动上交保管。若是隐瞒不报,被侍卫搜出,就是弥天大罪。此事可大可小,全在内侍的一张嘴。
“原来是司徒老大人家的公子。”
大周六司长史,封疆大吏,位高权重。监督内侍言语缓和了几分,却不经意瞟了眼王文清,李言成。
“司徒玉你隐瞒不报,携带利器进宫,你想刺杀天子吗?”
李言成心领神会,立刻跳了出来,言之凿凿,一顶大帽子扣下。
徐风道:“一柄匕首也想刺杀天子。你疯了吗?”
白如画道:“李言成无妄海的黄沙埋了你的脑子吗?”
刺杀天子,圣境修士也有来无回。在场众人也是纷纷表示不信。
“司徒老大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刺杀天子呢?必然是误会了。但既然搜出利器,还是去少府走一遭,问清楚缘由,也好还司徒公子清白。”
王文清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一番话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天子内务,皇宫防卫,皆由少府负责。
内侍也道:“王公子言之有理,这事就这么办。司徒公子老奴得罪了,一会到了少府衙门,查清楚了自然会还公子清白。”
司徒玉心中大怒,却哑口无言。连徐风此刻也无对策。
这一唱一和,天衣无缝,合情合理。若反驳就是做贼心虚了。可是若从了这些人的心思,被押送到内府,到了王文清的地盘,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出什么事情了?闹闹哄哄,成何体统。也没个管事的。当这里菜市场吗?”
一个小太监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这小太监年岁不多雀派头十足。
监督内侍见到小太监,奴颜婢膝道:“李公公安好。怎么还惊动你老人家了,也不是大事。搜出一柄匕首,正拿了人准备送到少府问话呢?”
“那快快押送去了。聚在这里乌烟瘴气,不成体统。”
被称呼李公公的小太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抬腿准备往明德殿走,无人敢拦。
在场有人认出李公公的身份,更是噤若寒蝉,在不敢言语。
这位李公公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宫大总管莫衡的干儿子。就是六司长史,各地封王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
王文清,李言成更是喜出望外。今天这事原本把握不大。没想到李公公半路杀出,无意间助了一臂之力。
然而李公公脚步突然停住了,他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于是一向嚣张跋扈的李公公,踏着小碎步跑了过去,一脸谄媚讨好道:“徐公子您老来了,也不跟小的打声招呼。”
“我认识你吗?”
徐风茫然,眼前之人从未见过。
而在场众人看徐风眼神立刻就变了。能让李公公如此谦卑之人,只有天子和大总莫衡。
“公子自然不认识小的。但公子大名小的如雷贯耳,你可是咱们大周凤凰的未婚夫,谁人不知?”
李公公眼珠子一转如此说道。那日在偏僻小巷,莫衡的话记忆犹新。他起初还不信,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惊掉下巴。对徐风更是上心,利用手中有权职探查徐风身份。这一查不要紧,愈发心肝胆裂。
城南荒宅,商王府女婿,三皇子···
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换了旁人,十条命也没了,但是这位徐公子却活的好好。莫衡那日的话,李公公更是深信不疑。
商王府的婚事镐京尽知,但具体何人?知道的人不多。李公公一语道破一天机,一时间目光如雨,有羡慕的,也有嫉妒。
“李公公这三人涉嫌藏匿凶器···”
王文清见事情不妙,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彻底坐实。
李公公却打断了王文清的话。阴阳怪气道:“什么凶器?在哪里?谁看见了?”
立时鸦雀无声,就连监督内侍都装聋作哑,当什么都没发生。
见到这一幕,王文清一负哑巴吃黄连的神情。即使再不愿意,也只得压下一肚子的怒火。就是他爹少府长史遇上李公公也要绕道走。
“大家都看见了,凶器还在侍卫手里”
李言成平日也算聪明人。不知被打坏了脑子,还是被仇恨迷了心,犯起了糊涂。
那个侍卫将匕首往腰间一插,道:“李公子莫要栽赃陷害,这匕首乃是小人的武器。”
“我什么都知道。”
有人出言道。
“哪来凶器?李言成你疯不成。”
随即有身份显赫的公子附和。
“哼!”
李公公冷哼,用下巴指着李言成,道:“咱家怎么瞅他不像好人呢?仔细搜过身了吗?瞧这一声肥肉藏一件凶器,可不易容察觉呀。”
侍卫闻言立刻上前搜身。李公公距离指鹿为马也所差无几。于是那柄匕首顺利成章,又成了李言成藏匿的凶器。
“你冤枉人。我爹是李何。”
李言成还看清形势,试图挣扎。但很快在李公公的示意下,侍卫堵上了他嘴。
王文清一脸苦涩,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