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狗总会回来的,人是没记性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文远步步紧逼,无路可退时,徐风一心想着召唤出徐一,新仇旧恨一并消,然后便返回文渊城。
但当知道红衣姑娘修为恢复后,胆子也大了,想法也多了,回到文渊城的时间也遥遥无期了。
至于徐一,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左右王文远这疯子逃走了,一时半会也不急着放狗。
一念间,猎人与猎物,攻守异形。
有红衣姑娘这尊镇山太岁,徐风走路都是飘飘然,仰首挺胸,一步一顿,仿佛是台上戏子走位。
不过此地不是戏台,更没有一众看客,因此他这模样很是滑稽。
从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到现在招摇过市,期间是一把辛酸泪。
因此徐风憋着一股劲,以自身为鱼饵,他不信,钓不出王文远,钓不出宗门三人,还钓不出白鹤禅师。
只是他不知道,白鹤禅师已然魂归天地,小林禅师,李道宗,明法,三人也回到各自山门。
“姐夫,你和我娘那事,我就当不知道,你就不要折腾我了。”柳翎苦不堪言,一动不动趴在猪坚强后背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红衣姑娘讹人不成,但为了白花花的银子,老娘没卖成,却是把自己挂在了鱼钩上。
钱难挣,屎难吃。这装重伤垂死容易,关键是不能乱动。
一动不动那是王八,时间一长,手脚发麻不说,望着青山绿水,一颗心更是蠢蠢欲动,从小到大,红衣姑娘头一遭感觉走路真好。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银子都收了,纵有千难万险,这事也要办。”徐风一副,我花了钱,你办事,理所当然的模样。
柳翎很是委屈,无奈道:“本姑娘收的是欠条。”
“我不管,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你若是撂挑子不干,自此以后,一分钱都别想要。”同红衣姑娘混久了,徐风难免沾染了一丝流氓习气,何况又占着理。
“凭什么,那可是本姑娘的血汗钱。”一提钱,柳翎立刻红了眼睛,仿佛一头小豹子,张牙舞爪。
“这我可不管,大不了你杀了我,守寡的又不是我姐姐。”徐风歪着脑袋,颇有几分大白鸭子风采。
“我···我···我不搭理你。”柳翎语塞,气呼呼满头装睡。
不可一世的红衣姑娘,几时吃过这么的大亏,加上这孩子气性也大,耳鼻口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烟火气,仿佛什么东西烧焦了一般。
不过为了白花花的银子,莫说七窍生烟,便是卖娘亲都认了。
“哎呀,你老人家这身材真是没得说,俺妖族的狐狸精都和你比不了。”气氛有些压抑,猪坚强眼珠子一转,睁着眼睛说瞎话,讨好红衣姑娘。
毕竟,若是红衣姑娘发飙,第一个倒霉就是他。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万一打起来,红衣姑娘兴起,掰断了他那两颗獠牙当作武器,岂不殃及池鱼。
要知道,野猪一族的血脉传承,不是牛羊角,断了也断了,三条腿长出来,那两颗獠牙都长不出来。
“真的。”柳翎眼神一亮,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不过还是道:“小猪子,还是你识货,不像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骂本姑娘胸小,心眼更小。”
徐风偷笑,不禁有些佩服猪坚强,骂人的水平这么高。毕竟在人族,说女子如狐狸精可不是什么好话。
“这话怎么说的,这是骨感美,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的。不瞒你们,本公子就喜欢骨感美人。”聪明人好办事,司徒玉一点就通,有些人其实只有他一人,再想想大白鸭子的下场,吓得他一激灵,当即是瞪着眼珠子说瞎话,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虚。
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三条腿尚在,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么喜欢,那就娶了我啊?”柳翎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姑娘家家也从来不害臊。
徐风掩面,不忍直视,因为司徒玉要倒大霉了,红衣姑娘哪里是缺爱想嫁人,红衣姑娘是缺银子了。
这么大一个坑,猪坚强都看出来了,但银子他是没有,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两颗牙了,为了不引起红衣姑娘注意,乖乖地闭上了嘴,死道友,不死贫道。
况且,人族天天吃猪,也是时候偿还了。
因此,猪坚强非但没有为见死不救的行为,感到羞愧。相反黄豆大小的眼珠子滴流乱转,准备看热闹。
“这…这…这好吗?”司徒玉结结巴巴,说道:“非是我不识好歹,而是我有意中人了。”
柳翎满不在乎:“本姑娘知道,不就是白如画吗?杀了那小蹄子,你不便没意中人了吗?。”
“啊!”
司徒玉呆若木鸡,如同岁月长河静止,定格在这一刻。
时机成熟,见好就收。
柳翎笑嘻嘻道:“当然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强求不来。不过你伤了本姑娘的心,要有补偿。不然……嘿嘿,你懂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司徒玉就是一头猪,当然实际上他不如猪,但红衣姑娘想要什么,他确实懂。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多少?”事已至此,司徒玉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给。
“不多,这个数。”柳翎蹭了蹭小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司徒玉露出了狗腿子般的笑容,说道:“行,我也不写欠条,回到镐京尽管来司徒府取。”
“成交。”柳翎一口答应,司徒老大人掌管刑法,治家极严,言必信,行必果,他自然不怕司徒玉赖账。
“这小子学聪明了!”徐风喃喃自语。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司徒玉当机立断,很是正确。
需知,红衣姑娘红口白牙,一向颠倒黑白,现在只是伤心,万一伤了身子,那还指不定要多少呢?
又敲诈了一笔银子,柳翎笑开了花,顿时腿也不酸,腰也不痛。
一动不动就一动不动。
王八也挺好,长寿。
正值晌午,人逢喜事精神爽,红衣姑娘趴在猪坚强宽厚背脊上,低声哼着小调,小憩午睡。
一道血影掠过,永生堂的一名巡察使,殒命当场。
这名巡查使的同伴,目光惊悚,然后疯了似的逃入密林深处。
不是这人胆小怯懦,弃同伴不顾,而是那道血影太过恐怖。
两位灵境长老已经死在了那道血影手里,教主却迟迟不归,永生堂名存实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逃命,难道送死不成?
“最后一个。”血影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缓步前行,如同成竹在胸的猎人,被他盯上了的猎物,断然不会逃脱。
三山宗门。
紫禺山,须弥山,皆是惴惴不安,两座山门内都乱成了一锅粥,众多长老七嘴八舌,有人埋怨的,有人逞凶斗狠,有人事后主掌乾坤……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互不相让,只差没动手。
而这些自诩世外高人的宗门前辈,之所以这般,是因为李道宗,小林禅师和明法,三人失败而归。
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宗门既然动手杀人,自然有应对之策。
不过,天子的沉默寡言,令宗门嗅到了危险气息。
暴风雨来临前,天很蓝,海很静,风很轻。
可是暴风雨一旦来临,乌云遮天,惊涛骇浪,狂风大作。
风暴中心,更是无人可以生还。
所以,这些人才会争论不休,徐风必须死,但因为杀徐风,与朝廷全面开战,无疑是愚蠢的行为。
这样的杀人代价,太过沉重。
宗门承担不起,大周亦承担不起。
然而,当今天子与历代天子都不同,他的思维,他的手段,他的毅力,都是最可怕的武器。
遥想当年,宗主之死,历历在目。
更何况,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人还没杀死,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闭嘴!”紫禺山,小道童猛然大喝,瞬间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须弥山众人也闭上了嘴。
七叶树下,亘古不动的老僧,肩头多了一片落叶,而且这片落叶,并未像往次那般,飞回树枝上。
“真佛慈悲。”老僧拿下肩头落叶,收入怀中。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花落,菩提枯,此生难出樊笼。
落霞山,井然有序如往日,无不同。
唯有青山读书人,心事重重。
徐风正满怀期望,羊入虎口。
却不知,白鹤禅师死了,永生堂覆灭了,三山宗门偃旗息鼓,除了已经败走的王文远,不会再有第二条鱼咬钩。
更不知,有一行人尾随其后。
“他们在干什么?”柳玄英黛眉轻皱,距离有些远,哪怕是道境修士,也不听出清楚徐风一行人说话。
不过,从三位先生的脸色看,徐风一行人讨论的事情,应该不一般。
当然,柳玄英要是知道妹妹正在卖亲娘,非气疯不可。
李慕白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为他们保驾护航?”柳玄英目光如炬,仿佛不容置疑。
李慕白摇头道: “不知道,你妹妹不是在那,不如你去问问?”
柳玄英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妹妹出现的确令她有些意外,但不是所有的妹妹,都听姐姐话,何况她们姐妹关系很是一般,上回见面,这位亲妹妹,可是狠狠敲诈了她一笔。
这位大周凤凰,从未如此刻这般烦心。
一开始,她以为这一支由少司命大人亲自率领,孙先生,周先生,白先生,三大圣境组成的强势队伍,是为了剿灭永生堂,斩杀白鹤禅师。
至于她与李慕白,不过是来长长见识。
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她发现此事有些不简单,王文远,妖族,宗门,白鹤禅师,联合到了一起,而且只为杀一人。
多么荒唐的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
更何况,这些天骄前辈,要杀的那人,还是她心中的无耻小贼。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一丝窃喜。
毕竟,无耻小贼死了,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一行人陷入了幻境。出来后,那无耻小贼竟然逃走了,这又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正在她疑惑之际,突然发现,大名鼎鼎的练刀客也来了。
如果说,练刀客也是天机阁的人,来助一臂之力,正常不过。
但是黄山伯的冷眼旁观,就令她琢磨不透。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费解的,真正令她头痛的是,黄山伯全然没有理会白鹤禅师一行人,而是带领众人匆匆忙忙,追赶那无耻小贼去了。
再之后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人追到了,不仅不现身,相反保持了很远的距离,直到王文远败走,这才又跟了上来,不过仍然保持一段距离。
然后,黄山伯便独自离去,临走之际,只是交代他们要保护好徐风的安全,其余的一概莫问,不到生死关头,更不要相帮。
三位圣境,两名天骄,组成的队伍,成了徐风的私人护卫。
这是比徐风住进城南荒宅,还要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而且,她至今都忘不了,迫使王文远败走的那道惊天剑意。
这说明,徐风身边,还藏有高人。
目光一一扫视,柳玄英最后看向了妹妹,心道:“柳翎似是和无耻小贼十分熟络,看来有时间应该和她聊一聊。”
不知不觉,柳玄英对自己这位未婚,从最先的轻蔑,到多少有些顾忌,直到如今,变成了浓浓的好奇。
不过,在她心底里,徐风始终是那个无耻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