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我分析案情上,虽然比你差那么一点点。但我也是个捕快吧,颜大小姐,你不要太瞧不起人了......”
颜芷脑袋一歪,做了个你来你来手势,然后就转头喊道:“小二哥,来壶茶,渴死我了!”
“凶手是一个不仅有机会靠近犯人伙食,而且对当晚的菜品有决定权的人;是一个可以保证犯人吃饭的时间在谢大人离开之后而不是之前,以至于毒杀方式不会过早被别人发现的人;
“是一个可以靠近孙义不会受到怀疑,以至于可以用毒针正面刺中他胸口的人;是一个知道我们已经确定了毒源和‘乌圃‘类药物有关,有时间通知同伙掩盖自己的毒药来源的人。“
“他对大牢的环境必然极端熟悉,所以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密道;他可以左右牢房的分配,把整个案子的有关人员全都安排到一处;“
”他因为患有风湿病,所以有轻微的跛足,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他行事谨慎,计划周密,所以能控制变数,完成这样的谋杀。”
魏欢心里,这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事实上,凶手就是——提牢司的冯大人。”
“完美...完美...”颜芷拍手笑道:“我就说,谢头儿可不能给我配个傻子,我忍了那么久没退货,都是看在颜值的份上.....结果证明赚翻了!”
“你给我够了哦!”魏欢一不小心,又被这丫头占了便宜了,“你别说的高兴,半点证据没有,下面怎么办?”
“唉......”颜芷的脑袋瞬间就摊在了桌面上,一脸生无可恋,“无知妇孺我还可以吓唬吓唬,可是冯大人那阴阳怪气的,既不是妇,也不是孺,他吓唬我还差不多......”
“要不你让谢头儿把他叫出来,我潜入冯府找找证据......”
“可行!”
颜芷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只是一刹那,又绝望地翻起了白眼,“你别忘了,他有风湿,就算你找到了吗啡,他说从荆老板那里弄来止痛的,照样摘的一干二净......”
“每回到这儿,你就这么多事儿,那按你说的,找不到证据的案子多了去了,嫌凶全放走吗?”
“抓还是要抓的,但审起来没办法嘛,疑点利益归于被告,钉不牢证据链说白了还是咱们公安的锅......”
“捕快,捕快......”
眼看苏焕的表情,颜芷以为他又要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了,颜芷赶忙补充:“公安就是捕快......方言,方言,出了京方言都这么叫!”
苏焕倒没说这个,只是冷冷道:
“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如果真的是他,证据自然会有的。”
颜芷看了他的表情,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不大舒服,如果找个词来形容,不是能是冷漠,更准确的,应该说是麻木。
当然成国公府戎马出身,打死打残几个人,可能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况且本朝治世,尤重法家,有些事情,她这个现代人,被灌输了几十年自由平等,实在看不下去。
“苏大人这是要用刑啊,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说你们动不动就严刑逼供这一套,真的是......”
苏焕看了她一眼。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颜芷虽然心里并不这么想,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那要是万一我推理错了呢?”
“那就是谢大人渎职下狱,换个人来管刑部。“
苏焕不想跟颜芷解释那么多,官场里的事情,哪有什么对错,上意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还是提醒她道:
”谢锡玄这些年来,在这么重要的位子上,不党不群,自然会得罪人的。”
“......”
颜芷无声叹了口气,苏焕这家伙也就二十出头吧,考虑的东西也太复杂了......
“随便你们咯,我就是个干脏活的小捕快,大人们,你们怎么说,我案卷怎么写。“她趁苏焕不注意,悄悄向他翻了个白眼。
”还有,你们那些几哇鬼叫的严刑拷打,请恕小女子招架不住,有道是‘君子远庖厨’,你们且偷着、打着,指不定冯大人喜欢记日记呢,到时候就铁证如山了,哈哈哈.......”
这个笑话简直太冷了,颜芷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她趁机站起来,环视一圈,在魏欢和苏焕还没反应过来谁应该付账之前,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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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他们回去报告、搜查、抓人、审讯,怎么也得快两个时辰,颜芷不慌不忙回家打了个盹,吃了顿家里厨子做的时令小菜,才慢悠悠地往刑部大牢溜达。
还没走到大牢门口,就听得一辆马车从背后疾驰而来,颜芷懒洋洋向路边走了几步,小声嘀咕:
“你急你先走,姐姐让你好不好。”
没想到那赶车的偏偏不走,“吁”的一声把马拉住了。
颜芷挑了挑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好一车停路中间干嘛?
“上车!”
颜芷一看,帘子后说话的是苏焕,眉毛挑得更高了,“苏大人莫不是喝多了,这大牢走下去就到了,还上什么车啊?”
“没说去大牢,姓冯的也不在牢里。”
“不去大牢去哪啊,难不成还去青楼,苏大人,我说您这个癖好哦,虽说是无伤大雅,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啊。”
苏焕扫了一眼颜芷,神色微变,目光怎么说呢,看起来有点危险。
“这大晚上的,苏大人,你不是想强抢民女吧?”颜芷被搞得无端紧张起来,抱着双臂退后了一步。
下一秒,颜芷就被苏焕抱上了车,等她反应过来,车夫已经稳当地掉了个头,马儿又撒欢地奔跑起来了。
“不是......大人,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本着互利共赢,平等协商的原则,友好地沟通两句呢?”颜芷坐在马车的软垫上,懊恼地理着衣服,“非要动手,有什么意思?”
苏焕的眼神,应该是告诉她,他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颜芷挤出个假笑,换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正经的问题。
“那家伙招了么?”
“冯凌海死了。”苏焕的声音相当平淡。
“你们不是吧......我好不容易有条线索,案子动机还没谱呢,更别说幕后主使了!你们就把人给我打死了,本来你们非要给人松松筋骨,我也拦不住,可你们是疯了嘛,疯了嘛.....”
颜芷都要喊出破音来了,恨不得站起来掐死苏焕这个白痴,怎么还能看着案件关键证人给人活活打死了啊。
苏焕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去拿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
“啊?”颜芷大脑一片空白,嗓音都变了,然后瞬间决定装作刚刚的暴走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啊,那苏大人,那我们是去现场?”颜芷这句话立马换上了专柜销售小姐的语气,配上营业微笑,一秒到位。
苏焕白了她一眼,“现场魏欢他们看着呢,有人想见你。”
这个时候,想见我?
这人还真会凑热闹啊。
颜芷想极力保持微笑不垮掉,但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疼了,我一个搞刑侦技术的,为什么要被迫营业啊......技术员没有尊严的吗!
还有,这人又是哪位大神啊,大晚上的他想见,你就让他见吗?
我又不是刑部吉祥物,听完了破案故事,还要被牵出来跟人合影留念,索性再送你们一个爱的抱抱好不好啊......
颜芷正翻着白眼咬牙神游,内心独白过了一幕又一幕,忽然听到好像是有人拦住了车子:
”玄武门守备,请验大人令牌。”
颜芷苦笑,现在她知道这人是哪尊大神了,人家有权任性,还能次次都把颜芷憋到内伤,再加上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今晚......是注定会有名场面了......
苏焕伸手将块牌子从马车中递出,片刻之后,玄武门的守备便验过,肃穆道:
“御史大人请。”
马蹄哒哒地踏在御街的石道上,颜芷无聊,顺手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
今晚的星很好,硕大的北斗星垂挂在天幕上,参宿的天狼已经落下去了,正是天下皆春的好时节。
马车一路南行,前方夜空中的轩辕十四在宫墙上方发出异样的华彩,那蓝白色的光焰,来自数十光年之外核变,即使颜芷穿越了浩茫时空,它的亮色也未曾改变。
“哦,我看你倒是不很惊讶嘛?”
苏焕看着颜芷的神情,若有所思。
“嗯?你说轩辕十四嘛.......伟大的名誉和财富,不竭的勇气和力量,永恒的王者之星。”
颜芷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说话驴头不对马嘴,肯定神游去了:
“是好东西啊!”
“什么?”
苏焕虽然这么问,但也已经开始对颜芷的胡说八道见怪不怪了。
“哦哦,那就见呗,人家是皇帝,还能咋样……”
“占星术。就是一种玄学。当年我拜了个算命摆摊的师傅学的,就是看星星算命、算国运,你就当是江湖版的钦天监就行。”
“不过,这种亮法,看着不详啊。”
苏焕扔了个你要说就快说的眼神过去,但他觉得颜芷应该没看见。
那姑娘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纠结了好一会儿。
“我学艺不精,只记得轩辕十四有一个反相。师傅跟我说过来着,叫什么来着......就你在旁边呆着,突然记不起来了......”
苏焕决定不再理她,反正肃宗皇帝的乐成殿也要到了。
颜芷这时候一拍脑袋。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叫作——逢魔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