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尝尝
姬然还亲手在泛旧的绸带上面绣了一对瑞凤和鸾,图样取自皇帝年轻时候为母亲所画的一副瑞凤傲逸图,那图被母亲宝贝似的收在库房里,心疼了整整一辈子,是母亲与皇帝感情最有力的见证了。
正因如此,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还着实思念了母亲一把。
而后,少不了又多赏了好些金银细软来……
虽说不怎么值钱吧,可有便胜于无啊!
好吧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为了得到这些金银细软,才绣的瑞凤和鸾……
可贪财有错吗?
有错吗?
她看着绸带上栩栩如生的青鸾火凤,坚定的回答自己:没有!
现下丫头双手捧上托盘,礼官便抬起头来,犹豫着看向纪恒然。
她原还想着要为他们系好,可绸带却已然被纪恒然抽走了,她就是想系,也没那个机会。
又只见其皱眉道:“没事儿就出去吧。”
没事儿就出去吧。
就出去吧。
出去……吧。
耳畔似有清凉的风吹过。
意外吗?惊讶吗?不存在的。
面对这一对惊世骇俗的叔嫂,还有什么可吃惊、可意外的呢?
姬然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
随后捂着唇转过身去,笑得娇媚。
还没看见丈夫就洗澡的公主,还有替兄成亲却自己系红线的将军,真真是天作之合。
傲慢和无礼之间的自产自销,堪称绝配。
可惜,身为叔嫂。
霁月和礼官面面相觑,同时看向姬然,估计是觉得他们两个太漠视礼数教条了。
倒是康辰,得令便率先带头出去,而后整个将军府的人即刻鱼贯而出,训练有素地在门外站成两排。
姬然眼角一跳,在心中感叹着原来如此。
看来军事化管理,是将军府的家风。
她当即点点头,霁月便也带着人出去了。
那礼官似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估计也是放弃治疗了,觉得与其这样受罪,还不如赶紧逃离这个有悖礼法的婚房。
姬然傻乎乎的卖呆的功夫,身后的纪恒然已经脱下了外袍,所以她回头时,着实愣住了。
纪恒然见她望着自己,挑了挑眉。
“公主,我着吉服也不甚舒服,换身常服,您不介意吧?”
说话时,那唇角上扬的角度,姬然看在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挑衅。
姬然呼吸一滞,侧过脸去。
“小叔沐浴更衣去吧。”她淡淡道。
她的本意原是让他出门回自己房间更衣去,至于那什么绑红线啊、对慕啊之类的礼节,她原本就不甚看中。
却不想,这纪恒然闻言,还就径直走进浴室里了。
还扬声叫康辰进来。
姬然一愣,下意识地叫住他。
“哎你——”
纪恒然回过头,目光坦荡无波,“怎么?”
姬然被他这么一看,自己倒有些心虚了起来,于是皱眉解释道:“我……我是说让你回你屋里去更衣!”
纪恒然勾唇:“公主不知,大司马的寝室正在修整,此处,正是我的寝室。”
“什么?”姬然错愕。
这这这……让小叔子迎亲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让小叔子代睡吗?
这事儿也是能越俎代庖的?
纪恒然由得康辰伺候着,在屏风后宽衣,说话时语气有些懒懒的:“大司马府年久失修,不想委屈了公主,也请公主见谅,既来之则安之。”
既来之则安之?
姬然咬着唇,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霁月进来说晚膳备好了的时候,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缓了缓才道:“公主,用膳吗?”
姬然望着浴室的方向,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着的仆从,真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这婚结的,高低大小全不当个事儿,徒有其名却无其实,真真是气死她老子了……
姬然咬牙切齿,望着霁月,似乎不是想吃饭,而是想吃了她……
霁月云里雾里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过去了,姬然才冷冷地命令道:“传吧。”
再生气,也不能短了肚子啊。
毕竟,她可不是来大司马府慰问的。
她是来做女主人的。
今日被纪恒然霸占的场子,早晚有一天她还是要找回来的。
不急,谁活到了最后,谁才有到仇人坟头蹦迪的权力……
这么想着,姬然便也安下心来,专心吃饭了。
这纪家的厨子也真是好手艺,每一道菜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一个不落。
她喝着汤吃着菜,胃里的空虚被填满,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都已经有些困了。
罢了,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她一会儿就要睡觉。
要知道,今日还不到寅时她便被扯起来准备了,刚刚洗澡时便困得不行了。
所以纪恒然拐出屏风时,她头也没回便道:“行了,将军也歇吧。”
纪恒然没说话。
姬然便以为他已经走了,可抬起头,又发现霁月正错愕地看着她身后的方向。
回过头,差点撞到纪恒然的头。
他正弯着腰,替她系红线,长长的绸带绕过她的纤腰,隐隐看得到伤疤的手指灵活翻动,将其扎紧,动作十分利索。
姬然被他吓得半死,差点摔了手里的饭碗。
纪恒然系好了她这头,挑眉看了看她。
她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只剩下满满的惊愕。
不仅如此。
她甚至打起了嗝。
纪恒然噗嗤一笑,呼吸间尚带着些酒气。
他将绸带的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
这个男人,是专门来跟她唱反调的吗?
她挑眉看向纪恒然,他也不言语,只是冷冷淡淡看着自己,似乎是在说你不是挺厉害吗?
哟,这是跟她来狠的?
成,你要对慕是吧?
那你就甭吃饭了!
姬然放下筷子,霁月立刻带人来伺候她漱口净手。
纪恒然就在她旁边站着,跟个门神一样,望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
姬然收拾停当,大手一挥,“撤了吧。”
说罢,便走向了床铺。
对暮,顾名思义,就是新婚夫妇两个端端正正坐在铺满了桂圆莲子的床上,对看对聊,在新婚之夜里,先走心,不走肾。
按礼,原应当坐到第二天黎明的,然后二人才沐浴更衣,去向族中长辈行礼。
这活儿可不是什么轻快活儿,尬聊不说,还费体力。
姬然用一条相连的绸带扯着纪恒然过来床边,而后一屁股坐在那些压着莲子桂圆的锦垫上面,转头看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