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椹从暗道回到姜国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周围的其他暗探。
“将军此时在哪里?”余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搂着面前这位小哥的脖子,笑嘻嘻的问。
小哥十分紧张的盯着余椹放在人家肩膀的手,眼神躲闪着回答:“将军刚从余府出来,此刻应该快要过岐街。”
余椹眼眸微眯,一副魇食贪婪的模样,他的右手轻轻划着小哥的脖子,不经意间问着他的职务。
此时还在姜国的一处边界小城,很明显余椹不相信这人。
小哥望着那微锋利的指甲,正轻轻划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腿已经开始打颤,牙齿打颤着报了自己的职务。
余椹微眯着眼神:“既然你是管船运的,怎会在这里停留,莫不是在刻意等我?”
此地船运并不发达,且河水聚集之地并不在此,小哥在这等着他,很明显是有人喊来的,只是这后面那位……
余椹轻笑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坏笑的看着他:“是谁让你在这等我的,你说还是不说?”
小哥眼睛不敢盯着余椹看,只能紧紧盯着地面,手却伸向别处,嘴角却掀起:“大人不要往后看。”
很粗狂的声音……
余椹惊讶着,他也没想往后看,但是好奇心驱使嘛,他还是借着小哥的手,将小哥连着转了一圈,随即朝那边笑了笑。
小哥骤然跪了下来,眼睛直视着地面,余椹啧了一声,随即转身看向那边的人。
此刻桃花树下站着一人,余椹第一次见他时,便知道他的身份,但同时,他还是不能说出口。
他没有与他站在一起的勇气,这世上不是有一种别人家的孩子吗,余椹从小就知道,对面的那人便是那种。
别人家的小孩,既聪明又听话,在大人面前很会表现,在外人面前很会讨好。
桃花树底下的那人,便是那样一如既往地儒雅随和,一身干净纯粹,就连离开也走得悄无声息。
说实在的,余椹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他,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场合。
对面那人勾起嘴角恍然走向他,跪着的小哥也退到了一旁,余椹不知道的是,这整个事件还未曾结束。
对面来人走到他面前,在余椹以为他要说什么时,那人却趁他恍然一个手劈打晕了他,余椹的最后一眼,便是看见了那人的微笑。
此时阳光正明媚,点点阳光映照在他脸上,他是他的发小,他有名字,叫君石,慕君石。
慕君石此人一张薄削瘦脸,似无骨也无情的眼睛,眉下一颗泪痣,更将这薄情展示的淋漓尽致。
偏偏一双纤素手,软且无骨,眉眼带笑间倒是有了几分柔情。
慕君石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下人,他沉默几下,看了眼怀中倚靠的余椹,随后勾嘴角笑了声:“起来吧,随我将余公子送回余府。”
跪着的小哥随即猛的磕几个头,站起身紧跟着慕君石身后。
当马车晃荡时,余椹微微睁开眼,漆黑的空间内令他感到一丝狐疑,还有一丝恐惧。
他伸出手四处挥了挥,开心着:“还好,没瞎。”
“——你当然没瞎。”
余椹一惊:“谁?”
余椹声音停后,空间内骤然亮起了灯光,几根蜡烛摆放在余椹面前的小桌上,蜡烛的微光让他看清了身旁的那人。
他生气的一拍桌子,指着那人生气的喊着:“好啊你慕君石,怎么,见到你余小爷我,不跟我讲话也就罢了,你还将你小爷我打晕,说,你这是怀了什么心思?”
慕君石一副无奈的眼眸看着他,一别几年,余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嘴边不饶人。
他随即按住余椹的手背,轻轻拍拍笑着解释:“宵夜你也是,你身后跟了尾巴你都不知道?还是我亲手给解决了呢,你不谢我反倒对我带有怒意,是不是太不够面子了?”
余椹一怔,随即将手抽出去,他自己拿着自己的手看了两眼,又放在桌子上:“我身后不可能有尾巴,我检查过了,你不会看错了吧?”
慕君石摇晃几下手指:“不对,你身后那位可承认了,他是临国的暗探。”
余椹眉毛一翘一抬:“哟,我们石头是用了什么办法撬开人家国家暗探的嘴的?我很好奇。”
慕君石笑着露出大白牙,缓缓开口:“我当然是用着威胁了。”
余椹白他一眼,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也是用威胁的办法,那具体的呢,害,算了,反正他也不会说。
余椹靠着马车,闭眼间竟闻到了一股花香味,他突然睁开眼,指着慕君石大喊:“石头你不纯洁了,你竟然在马车上放香包!”
慕君石轻笑:“我哪有。”
余椹当着他的面重重的嗅了起来,竟然嗅到了慕君石身上,余椹拿起慕君石的衣服闻了几下,他忽然惊奇诧异道:“石头你身上有香包的味道,你依然不纯洁了。”
慕君石实在是不明白‘他这种身上有香包’与‘你不纯洁了’有什么关联,还是说,男人身上不能有香包么?
“我怎么不纯洁了?”他问。
余椹向他细细说道:“你看哈,你身上有香味,继而我发现你身上有香包,然后你觉得谁会戴香包这种东西呢?”
慕君石见余椹看着他,他回答女孩子。
余椹说答对了,“女孩子才会戴香包,但你身上有香包的味道说明什么?”
“说明我戴了香包呗?”
“不对。”
余椹指着慕君石,郑重其事的告诉他:“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慕君石一惊,瘦削的脸庞竟然有了起伏,嘴角也轻抿着,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余椹看着慕君石那副木讷的模样,他忽然就笑了,连拍着慕君石的肩膀笑着说:“我骗你的,你竟然相信了是么?不应该啊,石头你不是去石长老那边进修了嘛,理应不该如此愚钝呀?”
石长老是进修武功的大家。
慕君石想打余椹一顿的心思都有了,但他偏偏不能,慕君石看向余椹的脖颈后,眼神却望向了别处。
“石头你跟我说说呗,你都在石长老那边学到了什么?”
慕君石见余椹这样好奇,便与他讲起了这番故事。
一路上讲的故事,是慕君石这一生最重要的,他将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全付交与了余椹。
那样一个迷人的秘密,他却不能诉说与任何人,唯有放与心间,与自己作伴,不留放与世间。
理应留在暗格里的秘密,就无法向常人那样当做玩笑话讲,他甚至都不能提及只言片语。
路途的尽头便是余府。
余椹路过了好几年的家,终于在此刻以这样的身份走到家门口,他一时间却不知应该以怎样的面容去迎接家人,去迎接阳光下的生活。
虽然很短,但他也愿意。
慕君石代他推开了大门,里面的下人不认识慕君石,但却眼尖的看见了他身后的余家二公子。
下人欣喜的大喊一声二公子,又将余椹拉进门,开心的询问着一路怎样,过得好不好之类。
余椹一一回过,又问:“父亲和小妹他们呢?”
下人回:“老爷在前厅呢,大公子我就不知道了,二公子要去见老爷吗?”
余椹摇摇头:“你先去通知吧,我去房间换身衣服,再去见父亲。”
下人开心的跑去前厅,慕君石却担忧的看着余椹:“回家不开心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就——”
“没有,君石,我很开心,谢谢你带我回家,我先去换身衣服。”
慕君石看着余椹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向房间,虽然他的样子是开心的,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慕君石想不通,便也不想了,他也该去见见余叔父,也该去谢谢他这些年关照自己的母亲。
余椹打开许久未见阳光的房间,忽然就关上门顺着门坐了下来,他忽然便瞧着了自己手上的血迹,他立即搓了起来,那处皮肤已然搓红了,他还是不罢休。
红痕坐落于他手上的皮肤,他含着泪找了件衣服,匆匆穿上,又在床上躺了躺,才去圆镜前打量自己。
已然几年的时间,余椹已经瘦了好多,就连以前眉宇间的孩子气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就是岁月打磨了几番的硬朗之气。
他忽然面对圆镜笑了,仔细擦擦圆镜上的缺痕:“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