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玉心说英雄所见略同。
“要我说她就该给波儿做妾!”二太太欲言又止,见沈暖玉低头不语,调整些语气:“不过她毕竟是你姑母家表妹,又是投奔你过家里小住的,她成了波儿的妾,你脸上有什么光?怎么在这个家待?”
沈暖玉试着接说:“多谢母亲体恤。”
“那日之事,我可以按下不说,就当没撞见过,只是在她心里终久是个刺,这颗刺埋心底了,它能好了么?”
沈暖玉干着急:到底是什么事,倒是说明白啊。
“现在木已成舟,你要是明智,就少和她来往。”本来这些话不是婆婆该明说的,只是这个儿媳妇……
二太太摇摇头,“话我已然说到份上了,你想往好了走,还是坏了走,是你自己的事了。”
沈暖玉屈膝应道:“从前儿媳不通世故,现如今母亲如此提携,儿媳听母亲的。”
等从舒云院出来,要经过东路夹道时,听两个婆子窃窃私语道:“您老捞到个好差事,新过门的,二爷上心着呢吧。”
被夸赞的婆子嘻嘻的笑着,道:“章姨娘一被撵出去,你也清闲了些。”
被说清闲的婆子叹了一口气,“也别着急,都见新人笑,不听旧人哭,新人成旧人,也就是眨眼的事儿。”
章姨娘被撵出去了?
听的沈暖玉心底禁不住一沉。
馨香也看了看沈暖玉。
身旁跟着的高宜娇见沈暖玉停下来不说话了,禁不住笑说:“母亲偷听墙角!”
那两个婆子顺着声音抬头一瞧,在看到沈暖玉和高宜娇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给行礼。
沈暖玉没说什么,摆手示意两人起来,然后扯着高宜娇的手,奔桂香院去了。
教高宜娇做玫瑰花,用院子里发芽的柳蒿作花茎,哄孩子哄了整整一个下午,成果是做成了一大捧银红色玫瑰花。
从这几天的经验来看,沈暖玉总结,高寒冷下班回来,都要来桂香院陪高宜娇玩一会。
为了避免和他接触,沈暖玉在估摸着高凛西要回来时,就想先脱身离开。
只是高宜娇却是不肯让她走。
沈暖玉想了想高寒冷对她那不冷不热甚是疏离的态度,就想着索性将高宜娇带到暖风院去,高寒冷也不见得就愿意见她。得知高宜娇没在桂香院,也就算了,总不能为了看闺女一眼,追到暖风院吧。
那样也太掉他平西侯的身价了。
一回暖风院,郝婆子已经在屋里等着了,看样子是有事要回,碍于高宜娇在场,又有些犹豫。
高宜娇是个传话精。
沈暖玉已经领教过了,吩咐巧萍道:“不是新兑了凤仙花汁子,给娇姐儿染蔻丹去。”古代版指甲油。
小姑娘都爱美,高宜娇一听,乐颠颠的由巧萍领着去了外屋。
“妈妈您坐。”沈暖玉给郝婆子让出个位置。
郝婆子应了,也没坐,先笑着问沈暖玉今日去周家下小茶礼怎么样。
“都好,不是请了正经的官媒么,办得又喜庆又顺心。”
郝婆子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步入正题,有些难以开口的说:“原这事奴婢不该说,只是奶奶看中奴婢,奴婢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暖玉笑说:“瞧您说的,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我年纪轻,许多事情都不懂,您是我陪房妈妈,您要不提点我,谁提点我。”
这话十分受用,听的郝婆子心头一热,开口道:“奶奶怎么能和那个章姨娘打连连呢!为了那么个人,得罪了二奶奶,可是不值当不是。”
又觉得话说的太重,笑着拉回话说:“奴婢嘴快心实,说了不妥当的胡话,奶奶担量。”
这是有上文啊。
沈暖玉点头道:“妈妈说的很是。”然后等听郝婆子的下话。
郝婆子便说:“今日奶奶去周家下小茶礼的当儿,那章姨娘来了,哭哭啼啼的,说是昔日在这府里,就奶奶愿意帮助她,现如今马上出府了,以后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没别的送的,送给奶奶一套戏服做念想。”
郝婆子叹了一口气,“奴婢不收都不行,不收就长跪不起不肯走。”
“戏服在哪里?”沈暖玉倒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向郝婆子打听,“妈妈可是知道章姨娘为什么出府?”
“说是二爷打发她出去的,嫌她不懂规矩。”郝婆子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沈暖玉就觉得倒不是她小题大做,去清风院一趟,她真被冯氏当枪使了。
郝婆子让巧慧将章姨娘送来的戏服拿了过来,问沈暖玉该如何处置。
沈暖玉征求郝婆子意见,“妈妈说呢?”
郝婆子道:“为稳妥起见,二房的东西,还是交由二奶奶处置的好。”
沈暖玉身上摸了摸那戏服的料子,点头表示会意了,转移话题,“摆晚饭吧,娇姐儿怕是饿了。”
等郝婆子走后,同高宜娇吃饭,又将孩子哄睡着之后,沈暖玉压低声音问馨香:“知道章姨娘是怎么进府的么?”
馨香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高宜娇,也压低声音说:“章姨娘曾是班子里唱曲儿的,听人说是有一回府里请戏班子,二爷就看上了台上扮武生的章姨娘,之后便花钱置办了。”
之后便花钱置办了……
这话说的尤其刺耳朵,人跟东西似的,喜欢便花钱置办了。
只是堂堂高二爷,迎了个唱戏的妾,不怕旁人拿此事说事?“老太太就让了?”
“二爷不抵侯爷,侯爷毕竟袭了爵的,面子上还顾念着些,对老太太也尊重。二爷的事,除了在外的大老爷,谁敢说什么。再说,只一个姨娘而已,老太太又哪里犯得上惹二爷不高兴,听人说,就是当年侯爷在外头养……”
沈暖玉正听的起劲,馨香又自知失言不说了。
“在外头养什么?”看馨香的表情,沈暖玉禁不住猜测,“养情人?”
馨香忆起当初沈暖玉听到这些话时的模样,如何也不肯说,“那些事,奶奶既然不记得了,不是好事么。”
沈暖玉硬是刨根问底。
馨香无法,只能着轻说:“当年侯爷在外头养外室时,老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这消息……
沈暖玉觉得高寒冷挺不羁有胆量,妻子是郡主,丈母娘是大长公主,他倒敢出去养外室。
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要真不羁有胆量,何不直接领回来,这才是挑战呢。
“奶奶?”馨香见沈暖玉迟迟不说话,禁不住劝解道:“这些话还是去年刚入府时,五奶奶对奶奶学的呢,当时千叮咛万嘱咐,决计不可对外人讲的。至于真假,倒也难说,奶奶可别往心里去。”
见高宜娇嘟囔着小嘴,翻了个身,沈暖玉就俯身轻拍了拍孩子后背。
正好这时就听见了外面的问安声。
沈暖玉听见那一声侯爷就觉得心烦。为什么又来了,白天本来就够提心吊胆了,偏偏晚上睡觉也不得安生。
这会原主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高寒冷也不用偷着瞒着在外找女人了。
沈暖玉想,要不要和他提提,就把外面的娇花接进府里来,这样既显得她大度,又省得他来暖风院里住。
岂不是一举双得。
沈暖玉起身给高凛西行礼,馨香识相的退了出去。
这会沈暖玉卸了钗环首饰,乌黑顺滑的头发松松的挽着,穿着家常纯色纱衫,俯身颔首,不掩玲珑有致身材。
高凛西便看着她。
一秒,两秒……足足得有一分钟之久了,也不说话。
沈暖玉禁不住腿酸,索性大胆平了身,微微抬起头来,笑看着他问:“侯爷吃过晚饭了?”
真是一句废话,都晚上七八点钟了,谁不吃饭。
“娇娇在你这?”高凛西回过神来,为自己今日鬼使神差到这里找了个借口。
沈暖玉听闻,就在心里后悔,高宜娇啊,高宜娇,为什么要带你来暖风院,到底把狼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