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漫一愣,这会儿她只顾着谢氏的安危,早就把自己威胁那崔婆子的事情忘到了一边,这会儿听苏老夫人问起才想起来。
她并没有掩饰脸上的恨意,咬着牙冷声哼道:“自然是要处理的,不过这处理终究不是我一个晚辈该做的,端看三婶娘会如何给我、给母亲一个交代罢。”
苏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不管如何,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你三婶娘就算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她终究是你的长辈,你总不好越过她去处置了她院子里的人。”
见到苏漫点头,苏老夫人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说道:“你母亲平白受了这样的苦,我可如何跟你父亲交代啊。”
苏漫心里虽然怨恨郑氏,可是见到苏老夫人这样自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埋怨的话,只得轻声安慰道:“祖母千万不要这么想,父亲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说是弟弟与我们没有缘分,断不会埋怨谁的。”
苏老夫人知道苏漫这是在安慰自己,便拉了苏漫的手,轻抚了两下,叹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母亲啊。”
这边祖孙二人正说着话,有婆子进来禀道:“老夫人,三老爷回来了。”
苏老夫人一听,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这个时候了,他倒是想起来回来了。”
那婆子低着头不敢回话,只躬身站在门口等着听吩咐。
苏老夫人长叹了一声,最终还是冷声说道:“叫他进来罢。”
那婆子立刻躬身应是,快步退了出去,不多时,那婆子便引着苏霁快步走了进来。
苏霁一进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苏老夫人的腿边,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看着,趴伏在地上沉声说道:“儿子有错,特来向母亲请罪。”
苏漫见状连忙引着一众丫头仆婢退了出来,将厅堂的隔扇轻轻的阖上了。
她吩咐几个细心的小丫头守在廊下,自己则是缓步踱到了另一边,坐在了西厢门前的回廊里,愣愣的发着呆。
红梅站在苏漫身后,知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好,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苏漫是半上午的时候跟着苏老夫人去的凭栏苑,这一上午乱糟糟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会儿竟是已经过了未初了。
苏漫感觉头顶的太阳热辣辣的,阳光照在白色条石铺就的院子里,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眼睛发涩。
谢氏终究还是没有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记得原主曾与她说过,谢氏怀的这一胎十分的不稳,请她多多看顾一下。
苏漫对这件事十分的上心,所以自从得知谢氏有孕,便多次叮嘱谢氏少走动,多休息,并时不时的就请了冯嬷嬷过去看一看。
冯嬷嬷也常对她说,说谢氏这一胎虽然不是很稳,但是若是好好养着,挨到足月生产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苏漫一直都非常的高兴,觉得自己终于也算是完成了原主的一项嘱托,自己也不算是十分的没用。
可是,谁能想到,变故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她再次转头望向那耳房的方向,不知道谢氏这个时候醒了没有。
院中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漫转头看去,却见陆衍满面焦急的奔了进来。
不知为何,苏漫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无比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陆衍听到青城传信便立刻请了假赶了回来,他根本没来得及回府,直接就往苏府这边来了。
他听守门的婆子说老夫人正在韶华苑,便径直就往这边来了。
韶华苑守门的婆子见到是他,连忙将他让了进来,一路引着他就进了内院。
陆衍一进来,就瞧见苏漫呆愣愣的坐在廊子下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是听到了自己的动静,小姑娘抬起头来,原本还是毫无表情的脸上,在看到自己的瞬间竟是红了眼眶。
陆衍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红彤彤的眼眶一起湿润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走到苏漫的跟前,俯下身来轻声说道:“你尽力了。”
苏漫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狼狈极了,她抬了手狠狠的擦了两把眼泪,倔强的扬起一个干巴巴的笑,说道:“我没什么事,不过觉得母亲若是知道弟弟没有了,一定十分难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更是如同含在了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陆衍轻叹了一声,伸了手出去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握成了拳,不自然的收回到了背后。
“兄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苏漫再次抹了把脸,抬头看着陆衍,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今日好像不该兄长休沐。”
陆衍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红的如同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伸了手替她擦了一下眼角,然后才低声回道:“是,我也是听青城报了信就赶紧回来了。”
苏漫闻言却是微微皱了皱眉,若是陆衍仍旧住在苏府,那么青城听到这边的动静跑去给他报信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两府之间毕竟还隔着几条街,怎的消息却是传的这样快。
她沉默着没有开口,陆衍却似是明白了她的想法一般,继续解释道:“青城说,是周妈妈派了小丫头过去送的信儿。”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眼正房的方向,低声问道:“师兄应当比我还要早知道消息,他竟是还没有过来吗?”
陆衍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又有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们二人转头向那声音处望去,就见骆知行引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大步走了进来。
骆知行见到陆衍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开口说道:“我不过是找了些药材补品的工夫,竟是叫你赶在了我的前头。”
陆衍瞅着那几个婆子手里捧着的大包小包,只微微挥了挥手,道:“先将东西放在一边吧。”
那几个婆子都是在金台坊伺候的,自是对陆衍的话言听计从,闻言立刻将东西摆在了一旁的石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骆知行却是有些奇怪:“你们两个怎么在院子里,伯夫人可还好?”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到正房内哗啦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苏老夫人的怒吼声:“你这个逆子,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