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人相携离去,谢氏有些不自然的转向苏老夫人,笑道:“您瞧瞧这个丫头,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却是一点避讳都没有,虽说她跟衍哥儿的感情好,可这若是叫外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苏老夫人却是没有看向谢氏,而是半眯了眼睛靠在了迎枕上,笑呵呵的说道:“婉娘,我总想着,漫姐儿被咱们这么娇养着长大,若是嫁到了门第相当的府邸里去,少不了要吃些苦头的。”
谢氏听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有些怅然的说道:“其实儿媳时常也有这样的忧虑,”她轻叹了一声,“所以儿媳想着,若是能寻个像老祖宗这样的婆母就好了,可是普天之下,老祖宗也就只有您一个。”
苏老夫人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你啊,寻个空子就花言巧语的哄着我开心。”
谢氏抿了嘴笑:“儿媳说得可都是真心话。”
谢氏说得倒确实是实话,她嫁来苏府之前,内心也是十分忐忑的。
苏老夫人毕竟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又从小是在宫里长大的,先太后更是将她如同眼珠子一般的疼宠着,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婆母,谢氏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婆母的不喜,在苏家难以立足。
可是苏老夫人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为人和善不说,对待她们这几个儿媳更是没话说。
想到这里,谢氏的笑容更是真诚:“母亲您总归是要比儿媳见多识广,您相中的人家总是没错的。”
苏老夫人继续靠在大迎枕上,眯着眼睛微微含着些笑意,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谢氏也不着急,站起身来挨着苏老夫人坐了,轻手轻脚的替苏老夫人捏起了肩膀。
苏老夫人这才抬手握了谢氏的手,轻声笑道:“我啊,倒的确是看好了一门好亲,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门户不是那么的登对,就怕你啊,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谢氏任由苏老夫人拉着手,轻声笑道:“瞧您这话说的,连伯爷都说了,漫姐儿的婚事全由您老人家做主,儿媳自然也是最信得过您的。”
苏老夫人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低声说道:“如今漫漫还小,说这些倒也还早,我们再看一看罢。”
谢氏知道苏老夫人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便也就不着急了,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而另外一边的苏漫自然不知道慈心院的这些事情,她将陆衍一路拉倒了逸然斋,两人在西次间临窗的炕上坐了。
陆衍看着红梅端了茶之后就垂手站在了苏漫的身后,微微挑了挑眉,轻声问道:“你这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竟是这般的着急。”
苏漫没好气的白了陆衍一眼,一副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的表情,哼道:“我找了你十几日了,汤娘子说你这十几日都没有回府里头去,我自然是要着急的。”
陆衍端了面前的茶盅轻啜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段时日太子情绪十分不好,季阁老有些担心,便就叫我和仲明在东宫里多陪了他些日子。”
苏漫哦了一声,追问道:“我听汤娘子说了季皇后的死因了,可我总觉得季皇后的死太过蹊跷,你可知道些什么?”
陆衍知道苏漫必然会问起季皇后的死因,便也没有隐瞒她,直言说道:“也算是知道一些罢,不过终究是没有证据,也只能算是我的猜测。”
苏漫知道,陆衍说话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他虽说没有证据,但是他会告诉自己,就证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事实。
所以她有些按捺不住,手掌撑着炕几就往陆衍的方向凑了凑,低声问道:“果然是有人下的黑手吗?”
陆衍被她这动作搞得有些好笑,伸了手将她推回去坐好,这才开口说道:“这宫里的事情,你就算是没有经历过,想必也听说过不少的。”
他抬手为自己又添了茶水,抬头看向垂首静立的红梅,低声吩咐道:“我今日从东宫出来就直接过来这边了,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你这里可有什么点心,我也好垫垫肚子。”
红梅听了连忙扭头去看苏漫,苏漫摆了摆手,道:“你去端些点心过来。”
红梅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屈膝退了下去。
可是姑娘这里那还剩下什么点心,府中哪个人不知道,姑娘这边的点心从不过夜,每日都是午膳过后直接去大厨房里取的。
红梅低叹了一声,出了房门仍是有些不放心的转回头去看西次间的窗扇。
紫竹一直候在廊庑下头,看到红梅出来了,连忙迎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红梅勉强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叫金盏往大厨房去一趟,看看有没有新制的点心,就说姑娘想要。”
紫竹有些奇怪,皱着眉问道:“姑娘平日里不总是说点心放的时间太久了就不好吃了,总是等到下午大厨房制了新的才去拿么。”
红梅却是跺了跺脚,语气有些急:“哎呀,叫你去你去就是了,赶紧的,叫小丫头快去快回。”
紫竹虽是满脑袋的问号,可看红梅这个模样也就不敢多问了,连忙应了一声扭头走了。
红梅再次转头看了看那西祠间的窗扇,仍是有些不放心,便垂了手站在了廊庑下,暗暗听着房里的动静。
室内,陆衍正缓缓说着他这段时间查到的事情。
“原本我就觉得季皇后这一胎怀的十分蹊跷,便悄悄的寻了太医院的刘院判。”
苏漫点头,这个刘院判她是知道的,刘院判的擅长接骨之术,对刀剑伤更是颇有研究,所以这刘院判十分受到武将们的欢迎,苏震更是与这个刘院判交情颇深,所以陆衍去找他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刘院判毕竟不擅长妇科,所以对于季皇后这一胎所知不多。”陆衍轻叹一声,“所以就麻烦他悄悄看了季皇后的脉案。”
“皇后的脉案可有什么问题?”
陆衍缓缓摇头,神色中没有半分的意外:“没有,皇后的脉案没有任何问题,许是有人吩咐过了,那脉案做得十分漂亮,丝毫没有说皇后胎像不稳。”
苏漫再次颔首:“那还有什么人知道皇后这一胎不稳的吗?”
陆衍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门扇一响,红梅端着两盘点心垂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