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棉花,孕妇枕的填充物就要好好斟酌了,这个并不着急,路上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反正现在买了带着也累赘。
赶路的旅程总是无聊的,辰溪她们跟在将军府车队后面,却得了不少方便。
每次投宿时,客栈的人虽然心中不虞,也没有太冷待她们。
不难想象,如果只有她们几个赶路的话,路上会有多少坎坷险阻,光是住宿一块,就不知道要受尽多少白眼。
所以辰溪很感激将军府,虽说徐继启夫妻不一定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她。
所以辰溪对要送给苏氏的孕妇枕更上心了,她画了好几个草图,最后才确定方案。
她找来一些有毛感、比较粗的绒线,打算绣花。
谷雨看得很奇怪,从来绣花都是线越细越好,听说有些技艺好的绣娘,能把原来就极细的绣线劈成几十根,比头发丝还细,这样绣出来的画才能栩栩如生却又丝丝分明。
辰溪不仅直接就用粗线,还用磕掉的碗边缘把线的表面磨的毛茸茸的。
她先是在碎布头上试了几针,感觉可以了,才正式绣起来。
谷雨也好奇的凑在她身边看,只见辰溪只用了十几针错落有致的平针,一朵生机盎然的蒲公英便跃然于布面之上。
那毛茸茸的质感,很好的模仿了蒲公英的形态,仿佛风一吹就要四处飞散一样。
线条简洁明了,针针分明,虽然简单却又充满野趣。
短短几针,却像把春天缝在了布面上一样。
谷雨惊艳的轻呼出声:“好可爱。居然还可以这样绣花。”
辰溪笑笑,这几针虽然简单,却融合了后世一些简笔画的技法,精准的抓住了蒲公英的形态特点。
追求极度的精致写实是一种艺术,但是大道至简,把简单发挥到极致,也是一种艺术。
谷雨不知道这些绕来绕去的理论,她只觉得这种针法搭配粗线有种别样的原生态美感与和谐。
枕套快做好的时候,辰溪去了趟药店,特意询问了一下孕妇是否可以使用决明子。
得知可以使用以后,她把决明子与之前买布时得的碎布头一起混合填充。
没多久一个造型奇特、手感柔软的胖枕头就完成了。
谷雨抱着枕头就不想放手,这年头大多用硬枕,穷苦人家用软木,竹编枕头,有钱人家则是倾向于瓷枕、玉枕。
辰溪也好久没有用枕头了,枕那么硬的东西她睡不着,从她穿越过来以后,一直是用几件衣服叠起来枕的。
辰溪觉得,她也要多做几个枕头自用了。
苏氏午觉醒来,正慵懒的梳妆时,便见丫鬟芙蕖抱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夫人,您看奴婢得了什么好东西。”
苏氏和善,并不太拘着身边的小丫头。
“什么东西啊,看着怪模怪样的。”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有些恹恹地道。
“这是刚刚宋小娘子拿过来的。说是叫什么孕妇枕。“说著便是示范了一遍辰溪所说的用法。
“拿过来我试试”苏氏起了好奇心。
芙蕖把枕头拿近,苏氏看到上面的刺绣,不由说道:”好讨巧的方法,绣得倒是挺有几分野趣。“
只见枕头上间或绣着几朵毛茸茸的蒲公英,旁边有几只花猫或在好奇的轻拍蒲公英,或在扑腾着面料本身提花出来的蝴蝶。
还有一只远离众猫,在一旁睡懒觉,那慵懒的样子,仿佛能令人看见阳光洒在它的身上。
整幅小猫嬉戏图虽然简单,但是配合毛线本身的茸毛感,那配色,那题材,无一不恰到好处。
苏氏是个擅长女红的,当然也看出来了辰溪针法的不足,但是辰溪很聪明,巧妙地把这种不足,变成了她的优点。
苏氏照着芙蕖刚才示范的样子,把枕头塞到腰后靠着,立刻便感觉到腰的负担减轻许多,舒服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倒真是个伶俐人。”苏氏赞道。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会用抱枕,倒不是说古人想不到,而是现在的礼仪对坐卧行走都有一定规范,像这样靠在枕头上,坐得歪歪斜斜的,会被人诟病。
但站如松、坐如钟这样的标准对孕妇实在太苛刻了,本来沉重的肚子对腰部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借用外物的帮助,不仅可以减轻孕妇负担,对产后的修复也有着很大好处。
芙蕖笑著附和苏氏:“是啊,宋小娘子心灵手巧,会做很多很好吃的点心,都是外面没有的。
每次奴婢去帮完宋小娘子的时候,她总会回赠奴婢一点东西,为人处事一向颇有法度。”
一个站在一旁伺候苏氏的丫鬟也说道:“奴婢听管事说,她母子几个虽然跟在我们后面回乡,但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安排,从来没有麻烦将军府半分。”
“毕竟是个举人娘子,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苏氏不由得对辰溪高看三分。人总是要先自立,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她送这个来还有说什么吗?”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近日多受将军府恩惠,想要回报一二。东西也是托奴婢转交,没有说非要见您。“言外之意是,辰溪还是比较懂规矩的,不是那种死皮赖脸攀关系的人。
”嗯,既然她吃穿用度都与我们将军府不相干,我们也不算帮她什么。”
“是,但宋小娘子说,她是得了实在恩惠的,即便将军府不知道,但她自己不能装作不知道。“芙蕖笑着把辰溪的话复述了一遍。
苏氏笑笑不说话,心中对识趣而且懂感恩的辰溪印象又好了三分。
晚上徐继启回来的时候,苏氏已经歇下了,靠着孕妇枕,腰和肚子都有了承托,水肿的双脚搁在枕头尾,让血液流通更顺畅,苏氏好久没有这么舒适了,这一觉睡得很沉,连徐继启回来都不曾醒来。
徐继启看著那个怪模怪样的枕头,低声问伺候他更衣的的丫鬟:“那是什么?”
丫鬟把今天发生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徐继启走到床边,用手按压了枕头一下,手感柔软又有承托力,果然挺舒服。
他道:“看起来还不错,照着做几个简单点的,给夫人放到马车上。”
他能看出,那严密贴合人体曲线的造型不是随便做出来的,但放在马车上的不用做得那么复杂。
丫鬟应了声”是“,恭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