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衣好险没一脸磕到地上。
这句话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地说吗?你就直说不想教我就得了呗!
不过,她毕竟是赫赫有名的郑家大小姐,盛名之下可能有虚士,但绝对不是她郑青衣。
自从父亲郑昭嗣因为炎凰诸多皇子公主盯着郑家那三分角马源,而不得不退居幕后,当起撒手掌柜后,郑青衣二七年华便撑起诺大郑家,到如今也不过一十九岁,若按神州习俗,还得再多一年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当陈小天说出这句话后,她立即通明了。
“所以,陈大天,你是想用这个法门来换幻影石青龙叶以及欺天草?”
陈小天咧嘴笑了:“这个法门,我估摸着神州独一份,绝对值这个价!”
郑青衣也笑了,淡淡摇头道:“此法确实惊艳,也属实惊人,堪称国策,不过于我郑家,并非必要不可,我郑家当下困难并非拥有此物就能化解。此法,最多只能换得一件幻影石。”
陈小天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终究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郑青衣这姑娘一脸清纯地骗他呢。既然称之为国策,假如将之献给栖梧学宫,换个幻影石与青龙叶,岂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会的陈小天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张了张嘴,细细一想,倒确实没错。
数之一道更大的作用是在于物理与科学研究上,对于神州的商人来说,好处肯定是有。可以对家族有更好的掌控力,也可以对各方货价进行更加精准的划分,甚至可以学一下地球那些商家的促销套路,看似亏钱,实则大赚。这些,都是无形的财富。
但,也仅止于此了。
如果一个商人本身就快破产了,数学学得再好,那也于事无补。
等等……郑家果然遇到困难了吗?
挠了挠头,陈小天咬了咬牙:“成!就换幻影石就成!”
哈……成了!这家伙看着就一脸天真纯良,果然好骗啊!
当然,这种小聪明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郑青衣。之前郑叔就说过了,何平与金子陵早晚会修书上报学宫,到时候真相大白,我郑青衣岂非变成忘恩负义之徒?
不过呢,现在主动权可就到我手上了。
心下想着,郑青衣微微一笑:“陈公子乃小女子救命恩人,此事若传出去,世人如何看我郑青衣?又如何看我郑家,剩下的青龙叶与欺天草,我郑家必全力以赴,定要替陈公子寻到!”
这可真是鬼生大起大落,陈小天差点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喊一声仙女姐姐。
“当真?”
“我郑青衣虽一介女流,但说出的话,比绝大多数男子都算数。”
“哈哈……哈哈……那……那多不好意思啊……嘿嘿……”陈小天强忍着欣喜若狂,于是,那笑声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郑青衣脸上表情慢慢地就失落了些许,眉尖微蹙,那股淡淡幽怨,便入骨了。
“可惜,我郑家最近有些困难,若放在之前,这等小事,不出半月,便可做到,如今,却是有些难。陈公子……你是不知道啊,我郑家现在能商量个事的人都没有了……唉……”
红顶商人啊……
陈小天心中微叹了一声,转念一想,既然她答应了这件事,那好歹我也该投桃报李吧?算法这算交易之物,只能换得幻影石,那就索性帮她想个办法,便两不相欠了。
于是,认真想了想,试探地道:“那个……郑姑娘,你们郑家到底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郑青衣脸色微微一僵。
她本意仍旧是想请这个鬼才回郑家,给自己当个帐房先生的,将郑家那庞大财目理顺了,自己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应对郑家的危机,否则,每个月那庞大财目就得耗费掉她大量的时间。偏偏这事又不能交给外人,更不能交给家族里的那些人,天知道自家帐目副本会躺在几个皇子公主的手里?
所以,只能找那些特殊的人,与各方都没有关系,又得好掌控,这样才能放心,但是,这样的人上哪去找?
好不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位,而且还是数之一道上的大才!这不将他骗回家中,留在这落枫山中过年吗?
可她却没想到,眼前少年居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想了想,郑青衣决定说上一些:“也没什么事,就是家族大了,我一小女子有些管不过来,一些细处难免注意不到,而这些细处,往往又会酿出很大的后果,这一来二去我郑家就再家大业大,也有些遭受不住。”
陈小天咧嘴笑了。
不愧是郑家大小姐,这话说得……要不是我清楚红顶商人出事的核心根源,我差点就信了。
当下,索性直接道:“应该是因为角马的事吧?”
郑青衣头也不抬,下意识喝道:“郑叔!”
一声郑叔,远在二十丈外看似在看风景,实际上无时无刻都盯着这边的郑有福猛地一蹬地。
轰地一声,爆起烟尘一片,陈小天只感觉眼前一道虹光掠过,上一秒还在二十丈开外的郑有福,已经站在伸手就能够着自己的距离上了,正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郑青衣,又看了看陈小天。
这一幕看得陈小天眼皮直跳,脸皮微微抽搐,原本就苍白的脸庞越发苍白了。
这……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距离啊?这就是你说够不到我的距离哈……你那两只手还比得煞有介事的……
特么的,这是在逗我玩吗?
您老从那边过来,需要一秒钟吗?
郑有福大惑不解,这不是谈得好好的吗?也没见这妖小子毛手毛脚的啊?怎地就叫我了?
他自然不敢听自家小姐的谈话,所以就不知道陈小天上一句说了什么。
于是脸就黑了下来,转头盯着陈小天,沉声道:“小子,你胆儿够肥!我就在旁边,你居然敢惹我家小姐!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郑青衣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冷肃地看着陈小天,抬手道:“郑叔,你误会了,他倒没有说些无礼的话。”
“啊?小姐……这……”
郑青衣微眯双眼,语气发冷:“但是,他说我郑家问题根源在于角马!”
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郑有福的手就摸上了后背,那里,用布包着一柄刀。
刀名,断川!
“你是谁的人?二皇子?还是七皇子?”
郑有福的声音冷如凝霜,冲天杀意凝若实质,也幸亏引而未发,否则,眼下的陈小天,.还真经受不住登堂境修武者的杀意。
如果鬼有冷汗的话,眼下他定然是大汗淋漓。
我特么怎么忘记了,这种事可是红顶商人的大忌!
还好,上一次在祝家庄好歹算是磨炼了一下胆色,没吓出个出现不该出现的事,比如说分头行动什么的……
当下,强笑道:“这种事,并不难猜。炎凰诸家这本书中就有你郑家的名号,从郑家如何崛起到屹立炎凰七百年,上面写得清楚明白。你郑家是靠角马之源立足的。”
至于为什么只写了七百年?那是因为剩下的三百年实在不堪落笔,所以,没写了呗。
郑青衣淡淡地道:“这说明不了什么!”
陈小天扯了扯嘴角:“这还说明不了什么吗?明摆的事。角马这种战马已经不能单纯看作战马,自从千年前炎煌军一战成名,斩了一名先天境顶峰强者之后,角马可称为炎凰国本之一,而作为炎凰国本,却被一名商人所掌控,自古商人逐利而无国界之分,虽然你郑家先祖与炎凰昔年人皇相交莫逆,但谁能保证后来的郑家与炎凰人皇仍旧有如此这般情谊?况且,公是公,私是私,角马为公事,我猜,若是当初你郑家先祖没有交出一部分角马之源,恐怕早在千年之前就不存在你们郑家了。如今剩下的角马之源让你们掌控了千年,已经算是炎凰人皇给足了你们郑家先祖的面子,如果再不放手,早晚必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顿,趁着郑有福与郑青衣两人脸色剧变,震惊得难以言语之际,陈小天继续找死。
“刚才我听这位大叔问我是二皇子还是七皇子的人吧?呵呵,这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为皇子,却敢向你郑家伸手,郑家是什么身份?当初郑家先祖与人皇的情份摆在这,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还会顾及一些皇家脸面,但是,皇子却伸手了,他们动手,你当人皇当真就不知道?这一千多年来,历数三代人皇那无数皇子,都是乖宝宝?只到了这代人皇,皇子突然就跳出来了?”
这一番话,说得郑有福是脸色黑如锅底,背上断川吟啸不断,不停颤动,似乎随时都想出鞘,而郑青衣,脸色则格外精彩!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杀气腾腾,不得不说,这样一名拥有奇特气质的女人一旦杀气腾腾起来,还是非常英姿飒爽的,杀气腾腾之后就是一空,茫然,再到惊惧,直到最后的苦涩……
厉害!当真厉害!
这家伙……
原来不仅是数之一道上的鬼才,竟然还拥有如斯可怕的眼光么?
如果他当真不是二皇子七皇子的人……那这份见识,可就当真了不得了啊!
到底是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清呢?
唉……
最终,万千思绪化为一声叹息。
其实,以她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父亲郑嗣昭托病隐世之时,郑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只是,为了父亲鬓角边的那一丝白发,为了父亲那期盼的眼神,为了祖宗祠堂里那一面面祖宗牌位……自欺欺人地,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然而,终究是螳臂当车啊。
深陷其中,不是看不清,而是不想抬头看。
就当任性一回罢。
到如今……
终究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吗?
郑有福杀意已经按捺不住了,按着刀柄沉沉地虎吼:“小子!你!找!死!”
“郑叔,你过去吧,让我和他谈谈。”
郑青衣的话让郑有福那满腔杀意登时化为乌有,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郑青衣,最终,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深深地盯了一眼陈小天,转身重新掠出二十丈开外。
可惜,场中两人都没看到,二十丈开外背对着两人的郑有福,脸上那股冷肃之意全然不见,他抬头默默地看了眼这漫山枫红,倏然,嘴角露出一缕淡笑,嘴里无声地开口,看那口型,却是‘有趣’两字。